隻不過不是什麼過路的老先生起的,而是她在成年後,親自去派出所給自己改的。
她把這句詩念完,徐令章又愣了一下。
但片刻後,他就記起了自己的來意,磕磕絆絆地開口:“沈小娘子,對不住,方才……方才在下所為并并非有意,并不是嫌棄你……”
沈隽聽明白了。
這小子約莫是因為看到自己洗衣服,便以為自己是因為被他嫌棄了而心裡難受,故而來道歉了。
她眨眨眼睛,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沒關系,我沒多想。”
說完就繼續蹲下搓衣裳。
“哦……”
徐令章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半晌才回過神來,幹巴巴地點了點頭,“那便好……”
說完這幾個字,他又像是不知道該做什麼一般,左看看右看看,一副不想走的模樣。
沈隽見狀,心思一轉,開口問道:“徐小郎君,令祖母和你是盛京人士嗎?”
徐令章見她肯搭理自己,眼睛微亮,幾步走到她身邊,也學着她的樣子,把衣裳下擺拎起來蹲下。
同時搖了搖頭,認認真真地同她道:“不是,我家祖母雖然在盛京為官多年,但祖籍卻在江州,我大伯與我阿爹,還有我阿兄和幾位堂姐的籍貫也是落在江州的。”
沈隽:“……”
這位小郎君也未免太實誠了,問一句答十句,就差把家底都倒出來了。
有沒有可能,自己這句話隻是個打開話題的引子呢?
他回答得這麼仔細,倒是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另一邊,徐令章動作一僵,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不該在外頭不相熟的人面前提到自家祖母為官多年的事……
好在這時,旁邊傳來的聲音解救了他。
“原來是這樣,方才聽你們說的都是官話,我還當你們都是盛京人呢。”
徐令章倏地松了口氣,“約莫是……我們這些小輩自打出生就在盛京的緣故罷,上次回江州,還是前年我阿兄回祖籍應試,我一道跟過去湊了湊熱鬧。”
說到這兒,他忽然反應過來,轉頭看向身邊,“沈小娘子,你聽得懂官話?”
沈隽頭也不擡地繼續搓衣裳,聞言便“嗯”了一聲,“我阿娘沒同你們說嗎,我們是知縣大人家的下人,這是主家的莊子,我們大人姓林,正是盛京人士。”
“竟這般巧,那你也在盛京住過嗎?”
“是,不過那是我五歲之前的事了,已經有許多記不清了。”
“長興街呢?”
“是上元節辦燈會的那條街嗎?”
“是啊,那時候可熱鬧了,聽我阿兄說有上千盞燈呢……”
“……”
沈昭從廚房端菜出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兩個小孩兒湊在一處說個不停的場景,她不由一笑。
“三姐兒,徐小郎君,過來用飯了。”
聽到阿姐喚自己,沈隽趕忙擡起頭應了一聲,随即同徐令章說了一聲,端起盆就跑。
“我先回去晾衣裳,你趕緊去用飯吧,别讓你祖母等久了!”
一直到跑回自家屋裡,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把已經差不多洗幹淨的衣裳晾在繩子上,她一邊拿幹帕子擦手,一邊在心裡嘀咕。
自己隻不過是閑着無事,想打聽打聽外頭的情況而已……
卻沒想到瞧着這小子剛開始一副腼腆内向的模樣,居然是個話痨?
兩個人才剛剛熟悉一點,他的話匣子打開就合不上了。
從他們徐府的景觀說到盛京各處的風貌,還有富平街的糖人,十六洞橋的棗肉包子,泰興寺的齋飯,又從學堂的先生說到族裡的同窗,後面還不忘打包票,讓她随主家回到盛京的時候來找他,到時候請她出去吃東西。
而不管他說起哪個話題,最後都會扯到他阿兄身上去,活脫脫一個哥吹。
“聽我阿兄說……”
“我阿兄帶我去過……”
“我阿兄當年參加神童試……”
“祖母總誇我阿兄……”
聽到後面,沈隽隻覺得自己耳朵都快要長繭子了,忍不住回了一句:“我阿兄會做燈籠。”
誰料這小子頓時眼睛一亮:“你怎的知道我阿兄也會做燈?”
沈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