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用當差,起來做什麼?”
杜媽媽正絞着熱帕子往臉上擦,“天色還早,再眯會兒。”
話音未落,就見對方已經掀開被子起了身,伸手去夠塞在被子裡的衣裳,一邊道:“昨日梅香姐姐說,七娘子的西席先生要尋兩個小丫頭幫忙整理書房……”
“又是梅香?”杜媽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把擦臉的帕子甩得啪啪作響,“你倒是上趕着倒貼銀錢給人使喚。”
“要實在閑着沒事幹,去把屋裡的恭桶給刷了!”
沈隽低頭系着衣襟上的扣子,沒敢吭聲,任由阿娘數落。
見她這幅老老實實的樣子,杜媽媽才消了氣,“隻此一回,下回不許再去了!”
說罷就裹上棉襖出了屋子,好半晌後又推門進來,手裡還拎着幾個燒餅和一罐雞雜豆腐湯。
沈隽剛好收拾完,主動去搬了凳子,拿出碗筷。
“早就聞着味兒了吧?”
杜媽媽斜她一眼,伸手掀開陶罐蓋子,雞湯混着豆腐的鮮氣直往人鼻子裡鑽。
原是昨個兒熬湯剩下的雞雜,佐着嫩豆腐一塊兒放進鍋裡煮,煨得軟乎入味兒,撒上一把芫荽碎,倒是比正經的雞湯還饞人。
沈隽很捧場,配合地點點頭:“那是自然,阿娘的手藝頂頂好,這香味兒隔着二裡地我就聞着啦。”
一旁,沈昭剛梳完頭,聞言不由抿了嘴笑,伸手拿起個芝麻胡餅,就着剛從壺裡倒出來的溫水,幾口咽下便匆匆出了門。
九娘子院裡的規矩,丫鬟們卯時就要候在廊下。
門闆掩上,隔絕了屋外的寒氣。
沈昭捧着碗的手微微一頓,又擡眼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黑漆漆一片,星子還挂在天幕之上,太陽的影兒都沒有。
“别看了。”杜媽媽已經端着碗吃起來了,吸溜溜地喝着湯,一邊吃還一邊道:“外頭這會兒都是一片黑,有什麼好看的?”
“阿娘。”
沈隽收回目光,“阿姐每日都這麼早去伺候嗎?”
“九娘子是夫人心尖兒上的,院裡規矩自然大。”
杜媽媽“嗯”了一聲,把燒餅掰碎了往湯裡泡,頭也不擡地道:“去年臘月她誤了半刻鐘,生生在台階前跪了三個時辰,回來的時候臉都白了……”
說到這兒,她話音忽然梗住,轉手往沈隽手裡塞了半塊燒餅,“快吃,涼了要鬧肚子。”
沈隽慢慢咽下嘴裡的豆腐,忽然有些食不知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