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橘日從東方冉冉而升,氤氲迷霧的大海披上了紅裝,白雲承受着霞光,煥發出豔麗的色彩。晨光射向海面,微風乍起,細浪跳躍,攪起滿海碎金。
小貨船追逐晨曦,乘着粼粼波光,向海岸前行。
唐祠走到甲闆,将手中的薄毯蓋到陸七身上,站在她旁邊靜看遠邊。
“小七...”他臉上浮現哀傷,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阿行真不夠意思,現在...哪講什麼英雄主義。”
陸七抓緊薄毯兩角,輕嘲一笑,眸底壓抑着幽憤,倔強。
我會将你忘記,誰會感激你,我才不會為你傷心!
抵達岸邊,衆人下了漁船,曲騰三人先行回到别墅進行治療,剩下的都站在海邊遠望看不到邊界的蔚藍。
朝陽被遮掩在大片的雲朵下,擋住了光芒,整片海,整個海岸籠罩了一層陰霾。
浪花孜孜不倦的追打礁石,攪碎一片的沉寂。
“雁雲...”霍越攬住孟雁雲的肩膀,眉間凝着心疼,“先回去吧。”
她不語,紅腫的眼睛還是瞧着遠方,憂傷漫過海浪。
陸七最後凝了眼大海,轉身離去。
緘默一會兒,他們也欲離開,在轉身之際,唐祠餘光瞥見海中似乎有一個影子,掀着浪花湧出。
他停步睨去,驚喜的淚水從眼角滑下。
“阿行!”
聲落,人驚。
孟雁雲推開霍越的攙扶,回頭緊視,隻見八米多遠的海中,确有一個高大的人影,帶着沉重的海水,款款走來。
她捂住嘴,眼淚不受控制地再次往下崩落,是喜悅。
“阿行...”
陸七一怔,心跳愈發劇烈,她微顫着手,側身探去。
他跨過重重浪花,目光堅定地走來,身上有不少傷口,還流着些許鮮紅,頭發濕漉,染着細碎的光輝。
晨陽已經撥開白雲,出來了。
唐祠震撼,難以置信地走上前,“阿行...真的是你嗎?還是你的...鬼魂?”
鐘行挑了挑眉,聲線嘶啞,噙着抹自嘲,“鬼有我混的這麼狼狽嗎?”
“你、你、你...!”唐祠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緊緊抱住他,狂喜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死!”
孟雁雲看着兩人,喜極而泣,她擦去臉上的淚痕,轉身向别墅走去,霍越跟在她身旁。
越過陸七時,她瞄了一眼,但什麼也沒說。
馮靖宗和南珠看到他死而後生,不免也高興起來,邁着輕快的腳步逐步離去。
鐘行推開興奮的唐祠,他疲憊地走向不遠處的人,四目相交,兩人都沒什麼波動,好似這微風,淡淡的鹹腥味,清爽而甯靜。
相視許久,陸七慢慢捏緊拳頭,烏黑的眼眸泛着迷離的色澤,沉吟一會,圓目中生出絲絲愠氣。
“命挺大。”
鐘行垂頭低低地笑了下,他擡手摸向她的發頂,卻在剛要觸碰時被她一掌拍掉。
“别碰我。”
說完,她帶着幽怒轉身就走。
混蛋!
腳踩在沙子上,氣忿很快消散,心底積壓的石頭終于裂得細碎,她長呼一口氣,激烈的心跳卻難以平複。
唐祠追上來,他拍了幾下鐘行的肩膀,“先回去上藥,小七也是因為擔心,一時生氣而已。”
鐘行凝着嬌小的背影,舌尖抵了下臉腮,眉梢淡然一揚,眸底閃過意味不明的流光。
臭丫頭。
回到别墅,曲騰三人看到鐘行很是震驚,愕然,但也沒有多問。除開南珠回家去了,其餘人都聚在别墅。
“各位,你們這到底是怎麼弄的?”蔣硯驚疑地掃過衆人。
他沒想到,他們會一大早回來,而且船還沒了。
“說來話長。”唐祠拿着藥替鐘行敷抹和包紮,“總之是...死裡逃生。”
“那你們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嗎?”
孟雁雲輕瞥他一眼,淡語,“海裡有個怪物,是他作怪吃了那些人。”
回來的那具屍體或許是湊巧,也可能是鲛人将他的屍體放到船上送回來了,她也不想猜了。
蔣硯恍悟地點頭,“原來是這樣。”
“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解決掉那個怪物?”徐叔放下藥箱,笑問。
“徐叔!”蔣硯責怪他一眼,“大家都累了,先讓他們休息。”
“是...少爺。”
霍越遞給孟雁雲一杯溫水,問向鐘行,“鐘老闆,你是怎麼逃脫出來的?我沒有其他意思,想必大家都很好奇。”
陸七換好衣服坐在獨沙上,身上的傷口都處理好了,隻是一直沒說話。
“沒什麼,僥幸而已。”
鐘行拉上衣服,松散地靠在沙背上,搭着二郎腿,眸光淡漠。
唐祠收拾好藥箱,“幸好,不然...”
後話他不敢也不想說出,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了,活着就行。
“那海怪死了?”曲騰斂眉問。
“死了。”
回想跳下船,巨浪吞并,鐘行遊向船底,一眼就發現正襲擊船身的海怪,它也發現了他。
鐘行立時遊向遠處,吸引它的注意力,拿着小刀與它撕打。海怪本身力量很大,而且還是在無法完全靈活行動的深海,鐘行的胳膊被它咬住一口,他緊咬牙齒順勢舉刀刺向它的胸口。
所幸海怪胸前沒有鱗甲,就當它松開嘴,鐘行擡腳直踢它腹部才得以拉開距離。就當海怪再次攻來時,受傷的領頭鲛人趕來了,和他共同對抗海怪。
幾番回合下,鲛人與海怪糾纏,鐘行趁機抱住海怪的身體,雙腿控制住它的魚尾,海怪扭轉身體朝深海下沉。壓強下,鐘行的已經吐出白泡,他握緊刀狠狠刺向它的肚子。
“嚎——!”
海怪痛苦的嘶喊,他們還在往下沉,鲛人迅速遊過去,伸出利爪直取它腹部的嘯水珠,而後一口咬碎它的脖子。
鐘行徹底憋不住氣了,他松開海怪的屍體,一同往深處墜落。
鲛人立即拿出避水珠放進他口腔,水膜霎時包裹住他的身體,他才得以順利呼吸。
一路尋着路,抵達岸邊後,鲛人為避免被人類發現便先離開了,避水珠此時還在他身上。
蔣硯放心地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我們就可以安心采珠,出海了。”
等到徐叔和蔣硯出去辦事,陸七端起茶水輕抿一口,“各位,關于鲛人的事,還請不要透露出去。”
“我們對它不感興趣。”曲騰冷語以應。
“它們救過我,不用你提醒。”孟雁雲走到落地窗前。
霍越輕點頭,“這你放心。”
陸七瞅向角落的馮靖宗,隻見他使勁點頭,“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她無話,隻翹起唇,笑的人畜無害。
南珠她不擔心,一個從小生活在海邊的姑娘,心思淳樸,隻要之後叮囑兩句便可。
日上高頭,海風拂面。
曲明召上好藥後,休息了幾個小時,臉色顯然紅潤了很多,隻是腿上的傷讓他暫時不能行動。而這會兒曲騰正背着他走出别墅,身後的肖末雪拿着行李。
陸七跟了上去,鐘行邁着輕緩的步伐,離了兩米追在身後。
“你們難道忘了?”她靠在院裡的一棵椰子樹上,冷然彎起一側唇,“還是需要我提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