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郎以為,我這摘星樓較之建康酒樓如何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朱化臉上已帶了薄薄酒意,他往官帽椅的椅背上一靠,無不自得地問。
放下象牙筷,以濕綢巾略拭了拭嘴唇,裴七郎笑道:“不遑多讓。”
朱化“哈哈”一笑,“縱是如此,可終究,建康是建康,京口是京口。裴郎,你說是也不是?”
裴七郎但笑不語。
……
一番招待之後,朱化走了,這回倒是沒催着裴七郎快滾,還送了他一壇曲阿酒,囑咐他回房之後再打開。
裴七郎笑盈盈地送走朱化,轉頭就當着衆人的面打開了酒壇,一陣若有若無的香味散出,裡頭燦燦金光四溢,裝的全是沉甸甸的金塊。
一片倒抽冷氣聲中,隻有見慣富貴的蘇蘊宜還鎮定依舊,她迷惑地問:“那朱化這是何意?”
“他隻把我當做那等沽名釣譽之徒,意思是,我糧草送到,名望已然到手,拿了金子就可以走了。”裴七郎嗤笑一聲,随手又将蓋子掩上。
左右随從問:“郎君,這朱化不肯配合,咱們接下去該如何是好?”
“他打他的算盤,我們做我們該做的事。”裴七郎沉吟片刻,轉頭看向褚璲,“還請珩章帶我們前往流民安頓之地,才好安民赈災。”
褚璲頗激動地一拱手,“是!”
見幾人說得興起,蘇蘊宜卻對此興緻缺缺,她隻慶幸今晚總算不用繼續露宿野地,能安安穩穩洗個熱水澡了。
前些日子雖說在村中民宅草草洗過一遍,終究已過了數日,這些天來蘇蘊宜隻覺頭皮與後背時常瘙癢,直到此時整個人浸入熱水中,這種感覺才散去。
她舒适地歎息一聲,解開緊緊束起的長發,仔細清洗起來。
水流潺潺聲,掩去了房門開阖與腳步聲。
蘇蘊宜專心緻志地沐浴,渾然不覺自己房中來了個不速之客——直到一隻手貼上了自己的後背。
“啊”的一聲驚叫,蘇蘊宜掩胸轉頭,卻見是裴七郎,他正單手撐在浴桶的桶沿上,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
“你……你來幹什麼?還不快出去!”雖說心頭略微一松,但到底還是羞澀窘迫,蘇蘊宜盡力把自己埋進水裡,隻露出個腦袋,慌亂不堪地不敢與他對視。
喉結上下滾動片刻,裴七郎竭力控制自己移開視線,道:“蘊宜,朱化往我房裡塞了人,請容我在你這裡待上一夜。”
高官名士之間以美人待客的習俗由來已久,吳郡蘇氏宅中便豢養了不少舞姬歌伎,用來招待貴客,這蘇蘊宜是知曉的。她狐疑地剜了眼裴七郎,“你若不願,為何不去其他侍衛房中,偏來我這裡?”
裴七郎想起方才,自己才回到房中不久,房門”吱嘎“一聲,兩名美人袅娜而來,向他盈盈一禮,“見過郎君,朱太守命我姐妹二人前來侍奉郎君就寝。”
合上書頁,裴七郎淡聲道:“不必了,你們回去……”他話音未落,身下卻忽起燥熱,一陣熟悉的沖動襲遍全身,不由得登時咬牙噤聲。
那兩女對視一眼,雙雙寬衣解帶,向他靠近。他竭力壓制不适,這才擺脫兩女,匆忙避了出來。
“朱化給我下了藥。”
蘇蘊宜詫異轉頭,這才注意到裴七郎素來蒼白的臉此刻泛着異樣的潮紅,他嘴唇微張,不住地微微喘息着,額前滾落汗珠,滴入她所在的浴桶。
心中微微一動,雖已信了七分,可她猶自嘟囔:“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方才分明我們同桌而食,吃的東西都一樣,怎的我就沒有異常?”
裴七郎向她伸出手指,蘇蘊下意識地湊上去嗅了嗅,隻覺他的指尖似乎萦繞着一股頗為熟悉的香氣。
“……是那壇金子。”雙眼緊盯着近在咫尺的鮮嫩紅唇,裴七郎恍惚了一瞬,用力閉了閉眼睛,喘息着勉強道:“朱化在金子上塗了藥,隻有我一個人碰了。”
“那你還給我聞?!”蘇蘊宜簡直想跳起來扇這厮一耳光,又怕便宜了他,隻好忍住。
見她氣鼓鼓地瞪着自己,裴七郎一時覺得她可愛,忍不住便笑了。他不顧蘇蘊宜兇狠的眼神,俯下身湊近了她,喉結滾動着低聲問:“蘊宜,真的不能幫幫我嗎?”
“……”不知是否受那下作藥物的氣味影響,蘇蘊宜忽然臉熱得發燙,心跳也加快了,口中也跟腦子裡含了一團漿糊似的,半晌擠不出一句囫囵話,“你,我……我……唔!”
而裴七郎久等不到她的回複,顯然已經按耐不住,他單手捧住蘇蘊宜的後腦勺,頗有些急切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兩人分明有過最親密的行為,彼此卻還是第一次親吻。
蘇蘊宜有些懵懂地承受着,她迷茫地半睜着眼睛,感受到裴七郎在自己唇瓣上碾動半晌,然後生澀地探入糾纏。兩人的牙齒磕磕碰碰,舌尖彌漫出點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