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起了風,掠過山谷中的原野,在草上打起旋,許從嚴從昨晚開始期待今天的見面,幹起活來都比平時帶勁。
市區的學校離這近,兩個節目早早報道開始彩排,韓閱禮和電視台的調度在現場忙得不可開交,許從嚴則和燈光音響師加班加點地上桁架。
烏蘭察布的各界領導已經來過好幾批,許從嚴派了個能說會道的策劃姑娘專門去應付他們,有什麼“别出心裁”的要求全都春秋筆法帶過,再甜甜的喊幾聲領導,哄的各路人馬高高興興心悅誠服,
吊起面光燈的時候,載着牧區小學的大巴車終于到了門口,穿着清一色墨綠蒙古袍的學生們排着隊走近,許從嚴伸長脖子翹首以待,終于看到了最後下車的鐘一。
鐘一穿了件白色的短袖,在一片綠色中挺顯眼,一旁的校長則隆重多了,穿上他壓箱底的真絲蒙古袍,頭上戴着寬檐牛仔帽,隔老遠就能看見他脖子上挂的珠串。
許從嚴親自迎接,阿嶽一臉吃瓜的表情跟在屁股後面。
他倒想見識一下此人到底有何不同,鐘老師還是有點本事的,一個月就哄得老鐵樹開花。
“許老師,這現場真氣派啊!”校長感歎着四處張望,他還是第一次帶隊來參加這麼盛大的活動。
許從嚴也不客氣,和校長顯擺了一下:“這就是我的工作日常哈哈,到時候還能上電視呢校長。”
校長果然捧場極了:“真好,真厲害!”
參加合唱表演的學生們别提多興奮了,在草地上撒着歡兒奔跑,也就鐘一和查蘇兩個人維持秩序,奈何剛放出門的羊拉回這隻跑了那隻,十分鐘後,鐘一筋疲力盡坐在一堆設備箱上擺爛。
許從嚴遞了瓶水給他:“休息一下,等會彩排,正好試一下面光效果。”
“好的。”鐘一猛灌了一口水,喘了會氣:“他們都開心瘋了,我追不動了。”
“難得嘛……我是沒想到你還有教書育人的本事。”許從嚴又開始膩歪:“不過鐘老師真的很棒!”
鐘一懶得搭理,眼皮掀了掀瞅了他一眼。
“等會彩排完了,給我們錄個前采呗?”
鐘一指指自己:“我?”
“你……和學生,一起?”
鐘一果斷搖頭拒絕:“不了吧,你就安排查蘇和校長去吧,我不會說話。”
許從嚴沒再堅持。
“你肩膀傷還沒好,别太累了。“鐘一一直在觀察許從嚴的動作,發現他都在用左手,“疼得厲害?”
“疼,但是能忍。”電話裡撒嬌的成分多,真見了面還是不想讓鐘一擔心,“我沒事,已經快愈合了。”
許從嚴說着坐到鐘一腳邊的箱子上,不遠處的阿嶽一直往這邊看,看得鐘一心裡頭發毛。
“你同事是不是在找你?”
“沒事,不用管他。”許從嚴的所有原則都可以為鐘一讓步,“他就是八卦,又不敢大大方方問。”
鐘一心裡一驚:“八卦?”
“嗯,我和他說我們明年結婚。”許從嚴大言不慚。
“?”
“怎麼,你不樂意?”
這才剛給汽車裝上方向盤,許從嚴就想好了要上高速,鐘一有些招架不住。
鐘一再次拒絕:“不樂意。”
“我32了,急。”
鐘一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粘的草,決定不再和許從嚴糾纏下去。
“走了,彩排去了。”
許從嚴跟着悻悻起身。
拿着高音喇叭的韓閱禮開始組織隊伍,他從早上忙到中午,俨然失去了情緒管理,炸着嗓子高喊牧區小學合唱團馬上到舞台前集合。
高音喇叭裡不算友善的通知,學生們立刻聽話的來到集合地。
鐘一感謝的朝韓閱禮笑了笑。
許從嚴去了控制台,音響放大了他低沉的聲線。
“燈光音響配合調度,攝影攝像就位,牧區小學彩排開始。現在請有序上台排好隊形,可以了我們放伴奏。”
韓閱禮和鐘一帶着學生繞到舞台後面,一邊走一邊給他們洗腦:“記住了明天是從這裡上台,一個接一個不要擠,跟着查蘇!海日、拉瑪和蘇力德最後上……”
上台,面光燈亮起,照得他們身上亮堂堂,鐘一快速地整理好隊形然後貓着腰躲進舞台側面。
“三、二、一——”
許從嚴在控制室全權指揮,霎那間面光燈暗,大屏幕滾動起蒙漢雙語《夢中的額吉》标題,鐘一莫名緊張,捏着手心攥出汗來。
“搖臂跟上,大特寫領唱中間位的小女孩,切割燈兩秒後開。”
“她第一句歌聲響起的時候,燈光、大屏必須同時給畫面。”
許從嚴一邊control一邊推上伴奏,拉瑪第一次唱調沒跟上,許從嚴把聲音拉了回去。
“拉瑪,注意力集中,我們再來一次。”
沉着冷靜的聲音環繞在舞台四周,鐘一隔着身旁的吸光布缦向正前方的控制台看去。
許從嚴戴着耳麥,受傷的右手插兜,左手按着珍珠台,眼鏡反着高光聚焦于遠處的舞台之上,嘴唇一張一合統籌全場。
音樂再度響起,拉瑪這次跟上了,許從嚴滿意地點頭,拉掉了自己的麥俯身和音響師說話。
鐘一躲在暗處,變成貪婪的偷窺者。
拉瑪第一段的領唱結束,許從嚴的聲音再度響起:“接下來是合唱,搖臂切大景由遠及近俯沖過去,一邊走一邊變焦希區柯克,大屏老師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