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一默認許從嚴跟了一天,最後一節課結束,鐘一站在宿舍門口攔下他。
“許總,接下來就自便吧。”
許從嚴推了下眼鏡,目光狡黠,鐘一心裡直發毛。
“不是缺錢嗎?怎麼跑這裡來?”許從嚴開口就戳他心窩子:“這個就業環境你掙得都估計都不夠自己花,不是還說爸爸身體不好嗎?”
鐘一白了他一眼,“我樂意。”
許從嚴不置可否,繼續扯閑篇:“你說,我們出個什麼節目好呢?鐘老師。”
鐘老師三個字故意加重咬字,聽在鐘一耳朵裡就是别有用心,臉霎時紅溫轉身進宿舍不搭理他。
“鐘老師你上課挺認真的,要不到時候一起上台表演?”
鐘一想也不想地拒絕他:“不必了,許總做好事别辜負了孩子們就好。”
轉過身,許從嚴已經進了宿舍,左右認真打量起這間屋子。
鐘一不好的預感又來了。
“學校條件真是有限,鐘老師你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畢竟以前住在公寓,鐘一兩手不沾陽春水,許從嚴也樂得為他鞍前馬後。
“多慮了。”鐘一覺得許從嚴真是毫無邊界感,忍不住開始下逐客令:“許總難道還要在這麼艱苦的條件下過夜嗎?”
話音剛落,許從嚴還真就認真考慮起來:“今天可能不行,等下次吧。”
下次?還有下次?
“趕緊走。”鐘一不想給許從嚴留下話柄他把許從嚴推了出去,然後毫不留情關上門。
門楣上撲簌簌落下許多牆灰,許從嚴對着這扇木門若有所思。在這吃了閉門羹,許從嚴無奈轉去了校長辦公室。
許從嚴敲響了門,戴着老花鏡的校長從一堆文件中擡起頭,“校長,有空嗎?”
“诶,趕緊進來坐,許總今天也辛苦了吧?”
“叫我小許就好。”許從嚴推辭道:“不辛苦,學校比我想象的要小很多。”
話說的委婉,校長也并未遮掩,倒了兩杯飄着茶末的水遞到桌前,“周邊都是牧區,年輕人本來就少,更别說孩子了。有些上了學念不下去,家裡缺勞動力也就不來了。”
許從嚴吹開茶末,抿了一口寡淡的茶水,随後客氣地詢問:“校長您是漢族吧?”
“是啊……”校長望出窗戶,眼神怅然若失,“半輩子的熱血都灑在這片熱土了,學生卻越來越少了。”
校長挺無奈的,“老師就那幾個,學校能勉強辦下去已經很好了,如果哪天我都走的話,離牧區最近的學校也要在六十公裡外的鎮上,這片的孩子們可能都沒學上了。”
許從嚴聽的心情沉重起來,“學校工資高嗎?”
“我比老師多一點,一個月能有四千塊。”校長豎起四根手指,“老師别提了,大部分都是代課老師,一兩千。”
“鐘老師也是?”
校長搖搖頭,“他是代那木罕老師,那木罕的工資才一千五一個月。我和鐘一的爸爸是老朋友,知道鐘一回來就找他來幫忙頂一陣,可能連一千都沒有。”
許從嚴覺得這工資低得離譜,純純是在為愛發電,轉念想到鐘一家裡的情況,忍不住問他:“校長,方便向你打聽個事嗎?”
“您說。”
“鐘老師今天說起他爸爸生病了?”
“是的,老鐘長期需要透析,挺花錢的。”校長又接了句:“眼睛快看不清了,說是趁還能看得見,叫鐘一趕緊回來一趟。”
“那這麼點工資哪裡夠……”許從嚴蓦然擡起頭,“校長,拜托你一件事,我來付鐘老師在這裡的工資,您别告訴他可以嗎?”
校長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什麼意思?”
“不瞞您說,我和鐘一以前一個大學的,今天聊起來後才知道。”許從嚴沉吟片刻,“知道他家裡情況就想幫着點,直接給他的話我怕不接受,更何況後續的演出活動還需要他費心,工資這麼少我用他心裡也過意不去。”
怕校長拒絕,許從嚴立馬接着道:“今天聽了一天課,我有個想法,孩子本來就不多,可以組個合唱團,到時候以學校的名義參與集體演出,校長,這機會不可多得。”
許從嚴聲情并茂地講述着計劃,校長心動不已,牧區學校從來沒能有機會上到這麼大的場合,如果這次可以的話,對學校的可持續發展有極大助力。
“鐘老師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需要他來排演後續的節目。”末了,許從嚴再次提起鐘一的重要性,“我給他開工資也是應該的。”
“鐘老師真的可以嗎?”校長還在猶豫,“我怕……”
“出了事我擔着。”許從嚴打下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