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從嚴邊思考邊問:“你們節目單确定了沒有?”
“桐州這邊請了三個藝人,剩下的是本地文旅安排,他們還沒确定。”小韓撓了下頭,“下鄉公益嘛……肯定要有一些符合價值觀的表演,到時候工作報告才能寫得漂亮。”許從嚴做多了這類下鄉演出項目,建議道:“可以安排幾個有學生參與的節目。”
“我也是這麼想的,等會我和領導打個電話。”
許從嚴和阿嶽拍了全景照片,下到現場量尺寸,工作完成差不多已經天黑,小韓那邊和文旅局通了氣,明天上當地小學挑人。
鐘一回家第四天,上班第一天。
好巧不巧,居然能在鳥不拉屎的鄉下學校碰見許從嚴。
吓了他一大跳,以為是出門沒看黃曆撞鬼,怎麼自己回老家了許從嚴還能追過來。
鐘一站在窗戶底下愣了一會,許從嚴和兩個不認識的人坐在校長辦公室裡,确定沒看走眼。
——難道還能跑來這兒逮他?
鐘一腳底像被膠水粘住一般,進退兩難,要不趁還沒正式入職,直接走人算數……
校長卻先看到了他,熱情地朝着窗戶招手,“鐘老師!進來!”
屋内的人齊刷刷回過頭,鐘一臉色煞白,他清楚地感受到許從嚴審視的目光。
比鐘一更震驚的,當屬許從嚴,他萬萬沒想到,世間居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鐘一攥着檔案袋往辦公室挪,全程低頭眼神不敢亂瞟。
“鐘老師,資料都帶齊了吧?”校長殷勤地迎着鐘一,畢竟音樂老師在當地學校是稀缺資源,“給各位介紹一下,鐘一,新來的支教老師;這位是上頭領導派來的公益表演負責人,想來我們學校挑學生參與到表演。”
鐘一兩耳嗡嗡,擡眸正好看到許從嚴似笑非笑的表情。
絕對是故意的。
“鐘老師?”許從嚴伸出右手,“之後一段時間要多多指教了。”
鐘一象征性地回握一下,轉頭問校長:“那木罕沒和我說有這個活動啊?”
“昨天晚上的安排,挺難得的機會,那木罕還在醫院,不知道也正常。”校長生怕鐘一打退堂鼓,話趕話地說:“鐘老師,今天就能上課吧?自從那木罕生病後,我們好久沒上過音樂課了,拜托了!”
鐘一被校長架到這個高度,騎虎難下,“好,不過表演的事,我對小朋友們都不熟悉……”
許從嚴突然接茬:“鐘老師上課,我今天旁聽,到晚上我們一起決定選人。”
阿嶽和小韓同時看向說話的許從嚴,面面相觑。
許從嚴從容不迫,笑了下解釋:“我很看重這次的項目,不是還有三個學校要跑嗎?你們兩一人負責一個,效率高一點。”
校長不禁為許從嚴認真負責的态度所感動,這麼大的領導居然能鞠躬盡瘁親力親為,“許總這麼重視我們學校,真是太難得了,我和鐘老師一定好好配合!”
鐘一有苦難言,朝許從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麻煩您了。”
“不麻煩。”許從嚴回得一本正經。
說是學校,但隻有三排平房,最後面一排是集體宿舍。學校離市區遠,校長給鐘一安排了臨時住地,鐘一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就來了。
許從嚴跟在鐘一後面來到宿舍,見到環境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住這裡嗎?”
鐘一頭也不擡,拿了教材就出來,“嗯。”
“你怎麼來這裡支教?”上周還在酒吧演出,這周卻在山裡支教,前後反差大到許從嚴都不知該從哪裡問起,“長期的嗎?”
“這裡原來的音樂老師是我的同學,他生病了,我來幫個忙。”鐘一沒跟他拐彎抹角,态度更是冷淡,邊走邊說道:“許總,你不适合這裡,我要去上課了。”
許從嚴跟着他的步伐往第一排房子走,“你還會回桐州嗎?”
“爸爸身體不好,這裡離家近一些。”鐘一找到了二年級的班牌,他停在門口攔住了許從嚴,“暫時不會回去了,許總你從後門走。”
許從嚴還想問什麼,但鐘一已經進了教室。
隻有五個學生,環境比鐘一想得還要差一點,就這樣的學校,許從嚴還想挑出什麼?
“大家好,我是你們新來的音樂老師!鐘老師。”
可孩子們就像幾隻受過驚的鳥雀,一齊擠在兩張粗糙的課桌後面,面對新面孔,膽怯地看着鐘一。
許從嚴安靜地站在後排望向正前方那塊裂了縫的黑闆,這裡教學設施陳舊,師資力量不足,教育水平落後……
明明在同樣的陽光下,山裡的孩子和城裡的孩子完全是兩種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