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妃:“……”
那他臉上方才的笑意是為何?
平王妃頓了頓道:“瑢兒你是否已有心儀之人?”
一句話引得屋裡人都把目光投在了低頭飲茶的男人臉上,等着從這位已過弱冠的才子嘴裡,聽出個子醜演卯來。
嚴瑢面上罕見地染了些紅暈。
小芾棠對平王妃道:“大哥害羞了。”
平王妃輕歎道:“自袁家出事你便是這樣,罷了,我也不多問你。你若有何想法還需早同我講,我好替你周全,需知你的婚事若再拖下去,便隻能是指婚,屆時便由不得你選了。”
“與袁家無關……讓母親費心了,兒子省的。”
幾人正說話間,門外匆匆奔來個小丫鬟,平王妃的貼身侍女時清迎過去,倆人耳語幾句,時清回來低聲禀道:“夫人,榮郡王的側妃薨了。”
聲音不大,卻讓衆人意外。
嚴瑢立時想起前半晌在真武大殿裡那場亂,已大抵猜到了原委。
李世甄醉酒在大庭廣衆之下那般辱她,想來她已無退路。繼而又想起她似想要對他說什麼,可當時他晃了心神,并未理會,隻叫她回去,現下想來不免懊悔。
平王妃不明底細,□□郡王家裡的事她早有耳聞。
側妃楊氏原是李世甄幼時便鐘情的姑娘,隻是礙于她身份低未能入府,後來娶了正妃才又輾轉迎進來。不料進門不久,便被李世甄将她和李祈堵在了床上!堂兄弟倆個為此鬧翻是親貴們皆知的事,乃至于李祈後來死在嚴彧手上,李世甄還稱他是罪有應得。
隻是這事之後,李世甄心裡埋了大刺,雖舍不下楊氏,卻是想起來便要紮她一紮、刺上一刺。有幾次宴上遇見,平王妃還留意到了楊氏臂上有青紫的淤痕,想來是沒少受折磨。
她長歎道:“怕是榮郡王又發了什麼瘋,楊氏終究是受不住了!從前的孽障都是李祈做下的,楊氏入府時還是個天真的小姑娘,也是可憐!”
想到李祈,小芾棠臉上一點笑都沒了,她還記得那日被李祈拖入園角的可怕一幕,他扯得她衣衫破掉,抱腹都開了,她當時尚未及笄,什麼都不懂,隻覺眼前男人像頭吃人野獸,紅着眼睛想把她一口吞掉!
後來二哥路過,幹脆利落地要了這色坯的命,之後兩三個月裡她還會吓得從夢裡驚醒。
小芾棠不便多言,可覺得李氏皇族這一脈,到這一代實在不堪敬了。
姨娘陸氏道:“許這便是命吧,她也算是解脫了……我去準備下,咱們府少不得還得有人去吊唁。”
從平王妃院中出來,嚴彧道:“大哥手臂是不是傷着了?”
嚴瑢一愣,笑道:“你如何知曉?”
“軍中傷損多,但有異常我自是瞧得出來。是怎麼傷的,可讓府醫瞧過了?”
嚴瑢想着今日榮郡王一鬧許多人都瞧見了,也無隐瞞的必要,便道:“今日榮郡王醉酒發瘋,不小心被他用小刀劃了下,不打緊,已經處理過了,别鬧的府裡盡知,徒惹母親擔憂。”
嚴彧沒吭聲,小芾棠卻不放心,執意拽着大哥手臂要掀開衣袖來看。嚴瑢不想她糾纏,便道:“雲苓幫我處理便好,你放心!”
雲苓原是平王妃的貼身丫鬟,嚴瑢十四歲時給他做了通房,可幾年過去,依舊是清白身子。雲苓對這位大公子一直又敬又愛,适才王妃議起嚴瑢婚事,雲苓也在,心下已微微發澀,冷不防聽聞大公子叫自己,忙道:“我定将大公子照顧好,小姐放心!”
回屋已是掌燈時分,雲苓小心翼翼挽起嚴瑢的衣袖,露出一截遒勁有力的小臂,果見那臂彎上纏着一方素帕,她一點點,輕柔地解開,腦子裡都是血肉模糊的傷口,酸酸澀澀心疼得不行,竟有點眼圈潮紅。
及至那帕子松開,她愣了,真是“好重”的劃傷啊,再晚點解開怕是已痊愈個七八了。
她看着傷口已經結痂,帕子上沾了不多的殷紅,仍柔聲道:“疼麼?”
嚴瑢也有些窘,直接放下了衣袖道:“都說了不打緊,一個個的都是小題大做!”
雲苓癡笑一聲道:“大夥還不是關心你。”
繼而她又望向手裡的帕子,那帕子上雖無任何标記,但工料精細,直覺告訴她,定是哪家貴女給包的。
她大着膽子道:“這帕子,可是沈家小姐的?”
“不是她的。”
卻又沒說是誰的。
雲苓又道:“這帕子沾了血污……”
“放那兒便好。”
這是舍不得丢掉。
“那奴婢拿去洗好了,再給公子送來吧。”
嚴瑢遲疑了一下,嗯了一聲。
是夜,萬籁俱寂中,一道矯健身影悄無聲息靠近了嚴瑢西廂房的雕花窗,窗戶半開着,靠窗屏風前的木架上,晾着一枚洗淨的素帕。
文韻齋中,天禧敲了敲書房門,笑嘻嘻道:“爺,屬下已按您的吩咐,将帕子取來了。”
嚴彧翻着手裡的冊子,頭也沒擡,淡淡道:“燒了。”
“啊?”
天禧傻了,他冒着大不敬去大爺院中偷東西,好不容易偷來了,竟是為燒了?他這主子真叫人琢磨不透。
天禧又回到院中,剛點着火折子便聽天祿道:“做什麼放火?”
天禧擡頭,見他捧着一沓文書送來,複低頭道:“爺叫燒個帕子。”
天祿走出去幾步又了退回來,盯着那帕子道:“郡主的?拿回來了?”
“你竟認得?”
“嗯,我見郡主包在世子手臂上的。”
“……”
要這樣天禧便明白了,那樣的用法,他家爺使得,可容不得旁人使,大哥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