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江菲冉要走，沐知然急忙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手機，下意識出聲挽留。
“小朋友，到時候周年慶見。”
“菲冉姐。”沐知然目光急切投向沈清規，後者接收到求救信号，寵溺的眼尾彎了彎，正想出聲，病房的門哐一下被打開，門把手砸在紙牆上，反彈之勢卻被來者五指壓在牆上。
人出現得突然，江菲冉下意識後退一步，表情受驚。
池葉收手，擡眸正想問人，目光自然落在眼前受驚的人。
刻在骨子裡的名字，印在腦海中的臉龐，陡然出現，過去的畫面如猛獸撕吼着洶湧的朝她襲來，她凝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眉眼，一步朝那人走去。
沐知然見池葉這仗勢，慌忙開口介紹，“菲冉姐，這是我發小……”
還沒聽完介紹，眼前落下一片剪影，人便跌進一個柔軟的懷抱，裹着些冷氣，又似曾相識。
溫香暖玉抱了滿懷，池葉滿足閉着眼深深地認真的攝取她的氣息，兩年的日日夜夜終于在這一刻具像化。
“你……”江菲冉能說善道，突然噤聲，不知為何，她能感覺到眼前人的小心翼翼和滿心歡喜。
久之，池葉才松開，眉眼間盡是掩不住的歡喜，勾唇柔聲喊她“冉冉”。
江菲冉小步退後，不是排斥這個稱呼，隻是覺得初次見面便喊得如此親昵，似乎多了一絲輕浮。
輕浮？也對，不然怎麼一見面就送抱。
她斂了情緒，神情極淡卻又不失禮貌，“你好，江菲冉。”
池葉的心咯噔一下，蓦地捏緊垂在身側的手指，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眼前人，那雙眸子熠熠，唯獨沒有重逢的喜悅，“你，不記得我了？”
“我們似乎從未見過面。”江菲冉微微一笑，臉上的笑容親和溫柔，池葉卻輕松看出那笑不達眼底。
“清規，小朋友，我先走了，回見。”江菲冉回頭打了招呼，沒有停留從池葉身側擦肩而過。
“葉子。”
“沐沐，抱歉，今天不能送你回家。”說完，人轉身匆匆離開，一下沒影。
“月亮，你說她們能好嗎？”
“感情這事不能勉強，但你要相信池葉能處理好。”
“好，就是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好好的。”
“會的。”沈清規柔聲，“沐知其會來接你回去？”
“他今天随老師去市區開會，18點結束，回來路程也要半小時。”
“我今天門診，下班送你回去。”
“好啊～”
看了手腕時間，差不多到點，“我先去門診，有事和我說。”
“好哦～”
出院前到換藥室換了傷口，幫忙換藥的醫務人員是個熱情洋溢的女醫生，一邊麻利撕開敷貼，一邊細細交代傷口護理要點。
其實傷口不大，三個傷口，最重的大概是肚臍處，碘伏消毒下去還能感受到刺刺的疼痛。
“傷口恢複很好，沒有滲液滲血，上面有一些血痂，後面敷貼撕掉之後你不要扣它，自己會掉。”
“好。”
“啧，這傷口很漂亮，就像整容醫生縫合的。”女醫生又禁不住困惑出聲，“什麼時候外科醫做起繡花的活？”
沐知然聽了這話，原本微微翹起唇角這下一刻都壓不住，趁着敷貼還沒貼上，手快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哎，現在傷口還沒有完全恢複，而且原相機拍的圖看起來會有些不好看。”
“我知道。”沐知然笑笑，“謝謝你。”
“小事，我的義務，回去記得傷口兩三天不要碰水。”
“好。”
換完藥，沐知然看着時間，離沈清規下班還有15分鐘，去一趟藥房領出院藥，再慢悠悠走過去也差不多到下班時間。
踱步到婦産科門診，下班點已過，走廊寥寥數人，一位中年婦女攙扶着孕婦迎面走來，嘴皮子磕碰，隐約聽清兩人對話。
“不要急，沈醫生說沒那麼快生，就是提前住院。”
“哎哎知道，媽這不是激動嘛。”中年婦女滿臉笑容，“不知道生的時候是不是沈醫生接生。”
“等會去住院問一下護士。”
“媽希望能碰上，看着靠譜，交給她也放心。”
……
兩人漸行漸遠，後面的話聽得不真切，可沐知然勾起的嘴角卻怎麼也壓不住。
直到，人在診室門口停下。
沈清規垂眸，眉間是一貫的溫潤，修長的手指捏着筆，在紙張上寫寫停停，筆停的時候正偏頭詢問近側的人，“我說明白了嗎？”
“啊，我聽懂了。”坐在身旁的女生被這麼一問，慌忙收回視線，下意識重複，“沈醫生，我聽懂了。”
“那我接着說……”沈清規輕輕颔首，筆尖落在草稿上畫的人.體血管圖。
門口傳來輕微的敲門聲，“沈醫生。”
擡起的眸子清冷，在觸及門口那道身影，陡然變得生意盎然，細碎的光一點點暈開。
“沈醫生下班了，有事可以急診那邊挂号。”身旁的女生笑臉相迎接，“如果不急，明天再過來吧。”
沐知然點頭，眉眼微彎，唇角勾着一抹笑意，“沈醫生，你說呢？”
沈清規知她眼底刹那流逝的戲谑，起身拉開兩人間距離，“倪妮，先下班，剩下的明天再教你。”
“沈醫生……”倪妮欲言又止，之前無論多遲下班，隻要有問題請教，沈清規都不怕耽誤下班時間。
“先回。”音色同前清冷溫潤，語氣卻不容置疑。
“好。”倪妮微皺眉，瞧了一眼仍立在門口等候的人，脫下白大褂，“沈醫生，你也早點回去，注意安全啊。”
“嗯。”
脫下白大褂隻着連衣裙的倪妮，身段纖細起伏，是少女時期獨有的俏皮，“沈醫生，明天見。”
得到沈清規回應後，人才轉身朝門口走去，路過沐知然身側，還是忍不住打量一番，怎料，後者不躲，反倒沖她粲然一笑。
倪妮：“……”
望着人遠去的背影，沐知然蓦然一笑，惹得沈清規不解，“怎麼了？”
“當沈醫生的學生真的幸福感爆棚。”
沈清規聽出話裡的玩味，扣着後頸拉近彼此距離，欺身上前抵着她，目光低垂落在她唇瓣上，“那，當沈醫生的女朋友呢？”她望着手心的一縷秀發，輕輕繞着指尖，緩緩擡起視線，如穿透黑夜破出的一道光芒，帶着一絲柔光和暖意，“幸福感有多少？”
沐知然歪着頭認真思考了兩秒，“幸福感估計衡量不出來，但是危機感倒是十足十。”
“嗯？”
沐知然不說話，調侃的目光瞅着她，沈清規忍俊不禁，“我和她不會有任何緣分。”
“月亮那麼優秀，男女通吃，我真的……”沐知然默默歎了口氣，眼底閃過一抹黯然，“想把月亮藏起來。”
聲音很低，沈清規卻聽得真切，擡手将眼前人低垂墜下的發絲勾到耳邊，她紅唇輕啟，緩緩，“好啊。”
“嗯？”
一抹詫異從眼中掠過，她眼眸微闊，目光堅決的近乎執拗落在沈清規臉龐，“月亮，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歡我，我一定把你鎖起來。”
“我不是什麼聖母君子，至死，我也要拉着我愛的人一起，哪怕地獄走一遭。”
句句吐字清晰，一字一字敲在心尖上。
沈清規的臉上出現一秒空白，神情風平浪靜，卻堅定出口承諾，“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