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沈清規是被一陣窸窣聲吵醒,支起身打開床頭燈,“沐知然,怎麼了?”
沐知然腰身微彎,正在抽屜找東西,“我記得這裡有止疼藥。”
沈清規一怔,這個時候并不是沐知然特殊時期,“哪裡不舒服?”
“肚子疼。”
沈清規一聽,迅速起身來到她身後,剛觸及到對方手臂,便察覺皮膚溫度異常,慌忙攔腰将她抱起來往床邊走,身軀剛碰上床被,沐知然就蜷縮起來。
“你放松。”沈清規抽過一張紙巾擦掉她額頭密汗,掌心觸及的額頭溫度滾燙,“告訴我哪裡不舒服。”
沐知然屏住呼吸,艱難仰躺,“肚子,疼。”
“多久了?”
“昨,天晚上,開始……”
沈清規眉毛一擰,昨天怎麼沒有發現沐知然的不舒服,她沉聲,“我檢查看看,你放松。”
“腿屈起來。”
“深吸氣…緩慢吐氣。”
“對…”
“…盡量放松。”
沐知然根據沈清規的引導,一步步配合檢查。
直到纖指壓至某點,她放射性一縮,急道:“疼──”
“那這樣呢?”沈清規迅速在該點壓下去,而後一放,沐知然的聲音随之而來,“好疼……”
沈清規心有底,“我們去醫院。”
“月亮…”沐知然拽着她的袖口,“怎麼了?”
“你之前有闌尾炎嗎?”
“沒……”
去醫院的路不長,對沈清規來說卻異常煎熬,她打電話給急診外科值班醫生,努力壓着氣息回道:“是,考慮闌尾炎,可能要手術。”
“謝謝,麻煩你先幫我準備。”
淩晨五點多的榕城隻有環衛工人和早點攤販的說笑聲。
車流量不多,沈清規踩着油門呼嘯而過。
因為事先打過招呼,辦理入院流程相對簡單快速。
值班醫生一邊開單一邊簡單詢問病史,大緻了解發病過程後,他又問,“對什麼食物藥物過敏嗎?”
“…沒有。”沐知然虛弱回答,疼痛已經折騰得她不成樣子,沈清規俯在床邊,眸光沉沉,一次次為她擦幹額頭、頸部汗水。
“有做過什麼手術?或者外傷?”
沈清規身子一滞,目光落在沐知然死死咬住的唇瓣,而後直起身,沉聲道:“八歲的時候受過刀傷,在這裡,縫合過。”她比劃着大概位置。
“嗯…”沐知然咬着唇,深深吸一口氣穩住聲音,“嗯…手術中,脾、脾髒切除了。”
聲音因疼痛變得低啞,一字一詞輕飄飄落下,組成的話卻如泰山般壓得沈清規喘不過氣。
她踉跄回身,單膝跪在床邊,聲音含着顫,不敢置信問床上的人,“你…你說什麼?”
“切除了。”沐知然阖上眼,喃喃自語,“月亮……好疼。”
好疼——
是脾切除手術疼還是現在發作的闌尾疼。
沈清規蓦地拽緊手下的床單,指尖掐得發白,胸口傳來一陣緊·窒,似乎有什麼利器穿膛而過,疼得她慌了心神,喘不上氣。
當年,沐知然手術,她也在醫院,卻不敢過多靠近,她隻知道沐知然手術傷口縫了十二針,住了大半個月,卻不曾想竟然是做了這麼大手術。
……
彩超報告如沈清規所想,等抽血檢查結果出來,排除掉肝腎功能、凝血異常,值班醫生拿着單,“準備簽字手術吧。”
沈清規輕輕點頭,“好。”
可一回身,沐知然已經陷入混沌狀态。
“我來簽字吧。”沈清規拿過手術同意書,目光落在簽字欄,提筆的手卻頓住。
簽過無數張剖宮産手術同意書的沈醫生,怎麼就忘了,手術同意書隻有四個人能簽字:患者本人,患者配偶,患者授權的近親家屬,主治醫師。
她一個身份都沒占據。
“沈醫生,她的其他家屬呢?”
沈清規勾唇,笑容極淺淡,“關醫生,麻煩你給我印泥。”
“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