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側的手輕微擡起，又微不可察的卸了力氣，讓沐知然哭比淩遲了自己更難受，沈清規漠然的面具出現裂痕，她軟了一分語氣，“沐知然，我生不生氣，理不理你，對你來說重要嗎？”

“怎麼會不重要？”沐知然努力憋住眼眶打轉的淚水，睜大眼睛，“我……”

她真的急了，特别是面對如此冷漠的沈清規，她怕着急說錯，也怕不說錯過。

“沈清規，我喜歡你。”她一咬牙一股腦往外倒，不管了，不想管，喜歡一個人何錯之有？如果沈清規覺得困擾，不喜歡她了，大不了以後……不打擾不相見。

“不是朋友間的喜歡，不是家人般的喜歡，是情人的……喜歡，是占有，看到你和蔣醫生在一起談笑，我就犯酸，喝了一瓶醋都沒這麼酸。”

“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橫在我們中間有很多問題，對你而言，我不成熟、任性、也有小脾氣，但是月亮，你可不可以帶帶我，我學習能力很好，我會努力追上你的步伐，和你并肩攜手……”

沐知然蓦然笑了笑，“在來黎市的路上，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可是一見到你，我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可是，我知道，有一個執念貫穿心底，那就是沈清規，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想每天早上起床第一眼就看見你，就……親吻你的那種喜歡。”

“我也……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是不是糟糕透了。”沐知然懊惱垂下腦袋，她沒有表白的經曆，也沒有豐富的經驗，能說會道的嘴此刻也磕磕絆絆，“她們都說……都說，你喜歡我，所……所以，月亮現在還喜歡我嗎？”話語一落，她又慌忙擡起頭解釋，“我是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還喜歡我，我們，我們可不可以……”

眸光觸及到沈清規墨色瞳仁，倏然犯慫，“……不喜歡也沒事，我可以追你。”

話是說完了，或許大概是說完了，沐知然腦子懵得厲害，走廊很靜，靜得她都聽到自己撲騰的心。

電梯門開了，陸陸續續有人經過，沈清規帶着沐知然往牆面靠了靠，人群走過，廊道又恢複寂靜。

沈清規開口，聲音溫潤動人，“沐知然，你現在剛懵懂動心，沖勁十足，想和我在一起，可這是生活，柴米油鹽的日子裡，哪天你厭倦了，或者發現我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你怎麼辦？”

“你知道兩位女性戀愛要承受多少非議和壓力，你父母、家人朋友，她們會怎麼想怎麼看，如果父母不同意你走上這條備受煎熬的歧路，你怎麼辦？”

“你還年輕，知道嗎？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碰到想為他生兒育女的人，你怎麼辦？”

一連三個“怎麼辦”砸得沐知然發暈發堵，眼淚也不争氣流下來。

沈清規上前，指腹溫暖幹燥，輕輕撫去她的眼淚，喟歎，“回去吧，我的女孩兒，回去好好睡一覺。”

瞳仁深深，帶着希冀的光亮一點點褪去。

沐知然，我步步引你入局，天真以為隻要你喜歡上我，愛上我就可以，可事事難料，你懂嗎。如果愛情最後不是你，我會後悔拉你入局，把你生活攪亂。

所以，回去吧，等這陣喜歡的勁頭過去，等你真的想明白，如果你還想和我攜手同行，我就不再放手。

“回去吧。”沈清規擡手想揉揉她低垂的腦袋，動作一滞，走廊燈下的手指泛白，骨節分明，最終仍是沒有落下。

沐知然被沈清規帶至電梯，看着電梯緩緩在眼前将合。

“月亮！”沐知然頓然醒悟，擡腳快一步往電梯外踏，肩膀撞擊電梯門發出悶沉聲，顧不上肩頭傳來的疼痛，她撲過去賴在沈清規懷裡，“沈清規，我不管，隻要你還喜歡我，就要和我在一起，你不喜歡我，我就追到你喜歡我為止。”

“我以前沒有想那麼多，但是你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隻是在這之前……”語氣突然變得又兇又急，落在沈清規眼裡卻奶兇奶兇，嬌俏得很，“你不能把我推開。”

沈清規凝滞，怔怔被沐知然環住腰身，她垂眸，目光落在沐知然猶帶着淚水的臉龐，墨沉沉的眸子一閃而過的溫柔和破防後的松懈，“沐知然，你追我，好不好。”

沐知然，這次，換你追我好不好，我很好追的，不會很久，因為……

沈清規蓦然勾唇，眼角壓不住的柔意肆意蔓延。

因為，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