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瞬間,臧六江眉宇裡的溫情便盡數收回了,他俯身攥了一把餘淮水的手,低聲道:“抓緊。”
接着缰繩炸響,大黑警覺地回頭一瞥,如離弦般飛射而出。
“媽的,他們跑了!”
“快追!”
幾匹腳程飛快的黑馬疾馳而過,揚起一片灰土,上頭的人目露兇光,手中反着冷冷刀影,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臧六江?!”
前一刻還在濃情蜜意,後一刻就開始拔足逃命,不知緣由的餘淮水趴在大黑脖頸上,驚懼地向後看去。
一支長箭呼嘯而來,黑影咻咻穿梭林間,铛的一聲巨響,箭镞狠力釘入松樹幾寸,嗡鳴震顫着。
大黑在松柏間跳躍閃躲,明明體型龐大,卻沒有一箭能傷他分毫。
“大黑!往前跑!”
臧六江一聲高喝,摸向腰間的一把虎頭苗刀,他正要翻身借力下馬,衣襟便被人一拽,硬是把他拉住了。
“你又要去哪!”
餘淮水淚窩淺,此時被這烈風一吹就紅了眼眶,兩眉緊皺的模樣看的臧六江心裡咯噔一跳。
“你先回去。”
背後長箭呼嘯,臧六江猛地抽刀,當啷一聲箭镞與刀刃擦出一道弧形火花,風裂而過,箭矢爆裂開來被抛在馬後。
餘淮水瞥了一眼身後猛追的幾人,他心裡清楚臧六江不是空有蠻力自己不能拖了後腿,他咬了咬牙硬是沉下心來,一把接過臧六江手裡的缰繩。
“你去!小心些!”
臧六江沒有猶豫,趁大黑掠過一棵枝丫低矮的松柏,他猛地伸手攀住低垂的枝條,腳下一踏周身急旋,兩腳狠踩在了松柏枝幹之上,一聲樹幹爆響,他閃電般襲向身後追逐的一匹黑馬。
馬上的人沒有想到臧六江竟有膽量回頭,他有瞬間的慌神,下意識地勒緊了缰繩。
小小的纰漏是緻命的,苗刀破風出鞘,臧六江一刀直剁黑馬腳踝,那匹馬發出極為刺耳的慘叫,沒了半根的小腿噴出血水,黑馬應聲倒地,它拼命掙紮卻再也爬不起來。
被掀下馬的殺手慌張地爬起身來,不等臧六江出手,斷了前腿的馬撩起後腳狠狠踹在了殺手的腹部,一口黑血噴出,殺手倒飛出去摔在地上。
殺手正欲裝死偷襲,臧六江卻不大意,一刀飛來,霎時取了他的首級。
“你們哪頭兒來的?”臧六江抽刀一震,甩去滿刀血水,他回頭攔向停下的幾人,臉上十分陰鸷,一雙眉眼壓的極低,似乎一匹盯上獵物的狼王。
“有人要你的命!”領頭的梗着脖子揚聲道。
“要我的命?”臧六江用刀背敲敲肩膀,打量了一圈來人。
七八人的隊伍,什麼時候也敢拿出來圍獵他了?
“都别怕!咱們人多,取了腦袋的重重有賞!”
那領頭的一聲大喝,周邊賣命的便前仆後繼地撲了上來,臧六江偷眼瞥了一眼身後,早就沒了大黑的影子。
“還得留匹馬。”臧六江舉刀嘀咕道:“不然沒法回寨了。”
大黑一路飛馳上了鄉道,道邊松柏化作虛影向身後遠去,餘淮水緊緊環抱在大黑的脖頸上,不時緊張擔憂地向後望去。
直到沖進寨門,都沒瞧見臧六江的身影,餘淮水一躍跳下馬背,急吼吼地跑進寨裡尋人幫忙,可平日裡熱鬧非凡的寨子,此時卻異常安靜。
“林大頭!馬三!人都去哪了!”
餘淮水急火攻心,扯着嗓子喊了兩句想要引人出來,卻見寨子正中的大院裡拐過兩個人來。
都是生面孔,餘淮水從沒見過。
餘淮水察覺不對,轉身便要往大黑身旁跑,卻不想背後不知何時已經繞來一人,狠狠一扣他的手臂,将他整人押在地上。
“大黑!走!”
餘淮水意識到了什麼,揚聲大喝,正要被旁邊生人套上嚼子的大黑毫不猶豫猛一甩頭,接連撞翻了兩人想要回頭去接餘淮水。
“别動!”
押住餘淮水的人抽出一把尖刀抵在他的咽喉上,大黑見勢後退兩步,一躍跳開企圖抓他的人,風一般卷出了寨門。
“又是女人?”
押住餘淮水的人瞧着約摸三十出頭,生的油頭粉面,有些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他:“你也是土匪?”
“你們是誰?”
餘淮水沒有應他的話,反倒直直地瞪着這人,完全沒有害怕的模樣:“闖人門戶,你們還不如土匪。”
“嘴巴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