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卻沒說下去,道了旁的。
“太子妃是殿下的恩人,亦是老奴與整個東宮的恩人.....”
他略微渾濁的眼中閃現朦胧淚光,僅僅點到為止。
程梨目光閃躲了一下,别開視線,沒再問話,亦沒再說些什麼。
她知曉,陳公公已經猜到,她是用什麼,換來了東宮的短暫安甯。
程梨起了身:“照顧好殿下。”
言畢,帶着宮女離開。
陳公公緩緩應聲,躬下腰肢,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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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重華宮的路上。
惠香小聲開口:“外頭有了什麼消息?陳公公為何沒說,太子妃也沒問?”
程梨沒答話。
她不知道是什麼,但知道她知道沒有好處。
好一會兒,她方才開口:“或是在保護我們。”
惠香恍然,更小聲地道:“那,殿下那邊有什麼法子了麼?”
程梨還是搖頭,她不知曉。
小姑娘眼波緩動,瞧了瞧周圍:“隔牆有耳,莫要再問了,我們快些回去。”
眼下天已經黑了,她二人隻打着一盞小燈籠,夜空無星,雲壓得頗低,瞧上去似是要下雨了,程梨膽子很小,實則是有些怕黑的,且蕭懷玹臨時起意把她放了回來,她心中很是沒底,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其它的目的。
她自然不覺得他是真的突然動了恻隐
倆人加快了腳步。
剛到重華宮,外邊的雨就落了下。
茹翠與春喜瞧見小姐倆人終于回來了,個個歡喜,熱淚盈眶,都哭了出來。
主仆三人說了會子話,茹翠突然想起,去了小姐梳妝台前,拿來了一盒藥膏。
“太子妃,這個,剛剛那個小太監春山送來的。”
程梨接過,瞧見上邊的字,臉當即紅了個透,憶起黃昏那會離開雨花閣前,蕭懷玹吩咐張明賢的事。
她确是還疼,不知還會疼幾日。
晚會,程梨沐了浴,出來後自己回了床榻,将宮女都退了下,落了重重簾幕,拿那藥膏出來,燒燙着臉,自己塗抹了去。
當夜她睡得并不安穩,一來還是因為疼,二來前路茫茫,她不知他們是否還有望逃離,何時能逃離......
翌日,一整天,程梨隻關心一件事,便是東宮有無變化,蕭懷玹有無再來找麻煩。
關于昨日,她還是不甚信人能大發慈悲,怕極了他是想給她教訓。
所幸,一日安穩,連着第三日,也無事發生。
待得第四日,一個消息傳來。
下午,程梨正在房中看書,小太監安福突然急匆匆地跑了來。
“太子妃!”
他遞給程梨一張字條。
小姑娘接過。
安福道:“剛剛有幾個太監過來往膳房送下幾日的食物,其中一個突然塞給了我這個。”
程梨早已打開,快速看着,越看心越急。
其上字迹歪歪扭扭,更不乏别字錯字,但所傳訊息,說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則關于她母親的消息。
消息稱:她母親早在半個月前就被他二叔趕出了家門,為今身邊僅剩了李嬷嬷和秀蓮兩人,人在平祚坊暫住,近來生了病,沒錢醫治。
程梨的手都是抖的。
平祚坊是何地?
那是整個上京最髒亂,最窮困潦倒的地方。
她母親出身高貴,怎能受那種苦?
往昔她母親對她二叔一家不薄,她二叔竟然将她的母親趕了出去!
字條上沒有署名,但結尾處畫了一片水池與一朵荷花。
程梨沒用太費神思,馬上知道了傳遞給她訊息之人是誰。
那還是一年前的事。
她來宮中玩,救下了一個遭人欺負,被人推下荷花池的小太監。
小太監喚名甯元。
想來他是個念情之人,為報當年的恩,不惜涉險,将這訊息傳給了她。
程梨房中還有些金銀,但奈何她出不去,卻是不知當如何!
短短一會兒,人已經哭了出來,實在是心疼母親。
惠香三人亦如熱鍋上的螞蟻。
安福安慰道:“太子妃先莫急,這個小太監既能知道程夫人之事,便極有可能是出去過,奴才想辦法,看能不能再聯絡上他,如何?”
當下東宮之外,她們沒有可信任的人,更沒有願意幫她們的人,安福的辦法無疑成了唯一的辦法。
程梨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