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暗來回揉搓着被裝在白色物件袋裡的東西,因為太用力,掌心都微微發熱。
“咚咚咚……”
木質門闆被人拍得框框作響,動靜大的遊暗覺得下一秒鄰居就得開門罵街。
雖然從屋外的窗子裡看去一片漆黑,但來人仿佛胸有成竹,料定裡面一定有人。
敲門聲還在繼續。
遊暗坐着沒動。
直到門外人終于因為沒有公德心大半夜擾民被隔壁鄰居罵狗血淋頭才舍得起身。
猜得沒錯,是王創。
“找事?”
王創看見門打開了,立馬收起滿口黃牙,眼神上下瞟了一眼頹靡的遊暗,忍不住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聽說你媽死了,我來慰問一下你,沒事吧?”
像是沒看到遊暗一瞬間陰翳下來的眼神以及緊握的拳頭,王創嗤笑一聲,用滿不在乎的語氣繼續說。
“是人都會死,說不定你明天也死了呢?遊暗,這叫什麼,這特麼報應這就是!你媽活該!”
咒罵還在繼續,遊暗擡眼看了一眼王創扭曲的面龐,隻覺得一陣反胃,惡心得想吐。
在王創那張狗嘴裡吐出更侮辱性的話語之前,遊暗直接一拳打出去,王創猝不及防,左半邊臉直接被打偏,幾乎是立刻,臉頰開始火辣辣的疼。
沒給反應的時間,趁着王創還在摸着紅腫的臉頰一臉茫然的時候,遊暗直接一腳踢在王創右膝,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氣,再加上王創膝蓋本來就被遊暗打傷過,咚地一聲,王創直接跪在了地上。
在隔壁鄰居打開門想要勸阻的前一秒,遊暗咬着牙把王創拖進屋子裡。
呼吸變得沉重,遊暗突然覺得很疲憊。
雖然王創看着像個标準的細狗,跟個竹麻杆一樣,但身高比遊暗矮不了多少,因此即使是以絕對壓倒性的姿勢坐在王創身上,遊暗還是有點費力。
左手把王創腦袋掰正,遊暗微微俯着身體,直直看進王創的眼睛。
開關在剛剛王創被拖進裡屋的混亂中被按亮,背着燈光,王創看不清遊暗臉上的表情,但近在咫尺的眼眸王創卻十分熟悉。
他下意識地害怕,卻也不想表露太多太狼狽,反而呵呵呵地笑起來。
“我說得有什麼錯嗎?你媽就是個……”
後半句被吃進自己的肚子裡。
遊暗被吵得腦仁疼,低聲罵了一句,冷着臉一拳一拳砸在王創身上。
“煞筆,你算個什麼東西?跟你爸一個德行。”
夏天衣服本就單薄,王創也不是身體素質好的人,被遊暗不收力地打了幾拳就覺得自己胃開始痙攣。
牙齒松動,嘴裡霎時間漫上來一股熏人的血腥味,被遊暗卡着脖子扇了一巴掌後王創終于嘔出一口血來。
遊暗還是面無表情,溫熱的血順着王創的下巴滴落在遊暗手背上,手上沒有絲毫洩力,王創臉都開始漲紅。
“你說得對,誰她媽都會死,你也是。”
空氣越來越稀薄,王創開始順着生理本能蹬腿,兩隻手使勁抓着遊暗的手腕,企圖把這雙看似柔弱的手腕從自己脖子上移開。
但無濟于事。
“你他麼跟你爸一樣,永遠都是爛泥扶不上牆的蠢貨。你爸就是個死嫖客,什麼煞筆還敢到我媽面前現眼,不是我媽,我早把你爸也送進醫院了。”
“遊暗,開下門,我是虞照。”
意外不到的人出現在這裡,遊暗一怔,一時不察,手下頓時松了勁,王創抓住機會,随手拿起旁邊的椅子就朝遊暗砸過去。
嘭地一聲,剛還完好的椅子頓時四分五裂。
看見遊暗吃痛皺眉,王創神經質地大笑起來,也不管自己被打得沒一塊好地方,忍着痛搖搖晃晃地站好,龇牙咧嘴地說:“是,我不是好東西,你也别想好過,我不會放過你的!”
整棟樓都不隔音,更别提一塊薄薄的木闆。
虞照在門外聽見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心頭一緊,直接蓄力擡腳踹開。
木門中間直接碎成兩半,一擡眼,虞照就看見遊暗被背對着他的人按在地上。
一個健步沖上去,借着身高體型的優勢,虞照蹲下身,穩穩把遊暗護在自己身後。
王創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最後罵了一句,惡狠狠瞪了一眼遊暗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看人走了虞照緊繃着的神經才松懈下來。
他還沒怎麼打過架,一沖動就進來了。
“你很愛多管閑事?”
雖然遊暗抗砸,但王創剛那一下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倒吸了幾口涼氣,感覺稍微好一點之後才慢吞吞坐在地上。
周圍全是木頭碎屑,密密麻麻針紮似的疼痛感讓遊暗懷疑自己背上也深深淺淺地被戳了小洞。
虞照聽見這話也沒什麼反應,隻是沉着臉扶着遊暗在沙發上坐下。
下手太重,不僅王創臉上五彩斑斓,遊暗的手也不遑多讓,白皙的指節上點綴了幾抹刺目的紅。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過來幹嘛?”
是個人都能聽出來語氣裡的趕客意味。
不管虞照打算說什麼,遊暗歎口氣,略帶無奈地接上:“你這樣就有點煩了,善心太泛濫的話可以多去看看其他人,我不需要。”
不知道虞照低着頭在想什麼,遊暗也不想理會。
相顧無言半分鐘,虞照站起身,自顧自地開始翻找起醫藥箱。
傷得重不重他不清楚,但是還是得處理一下。
整間屋子雖然不大,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收拾地很整潔,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
視線一一掠過常見物件,虞照在電視櫃下面找到了醫藥箱。
白色長方體的小箱子裡擺滿了各種各種的常見醫療物品,虞照取出要用的消毒酒精,棉簽和紗布。
遊暗冷冷瞥了一眼等着他伸手的虞照,恍覺剛剛平息下去的憤怒因子在這一刻突然迸發。
“請你馬上離開。”
看遊暗不動如山的冰山樣,虞照忍住脾氣,好言好語地說:“我們明天就走了,你不用這麼戒備,你就當我愛心泛濫吧。”
“你是覺得我可憐?”
虞照沒說話,他想,不是我覺得,是你覺得。
一坐一站,原本還算勉強平和的氛圍在這一刻隐隐變得劍拔弩張。
平心而論,虞照自認自己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隻是對于遊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物極必反的道理雖然用在這不合适,但他也絕不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熱臉貼冷屁股的人。
所以看遊暗還是不打算放下戒備的樣子,虞照突然覺得沒必要。
幹脆利落地收拾好箱子,放回原位,虞照說了句抱歉就走了。
繃直的脊背在确定虞照不會再去而複返之後霎時放松下來。
門都踹爛了,今晚還得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