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一時閃過好多個形容詞，半晌，她才呐呐開口道：“可能是……願意陪我去嘗試各種新鮮事物的人吧。”

小時候每逢假期，她的父母都會帶她出去旅行。于是林霏觀覽過很多山山水水，也攢下對下一次旅途的無限期待。

隻是父母去世之後，她的下一次旅途就被無限期推遲，那些待完成願望清單，也随着時日越拉越長。

“你想嘗試什麼呢？”晏長霁停下腳步，低頭再次認真問道。

“有現在，在這裡，可以被完成的嗎？”

林霏想了想，還真想到一個，“去夜爬，在山頂等待日出。”

度假村旁有一座山，今天她去釣魚的時候聽工作人員說已經進行了初步開發。

“是不是有些太想一出是一出了，我……”

“那走吧。”晏長霁卻輕易應下，“換衣服，我們去爬山。”

林霏：？

“等下晏總現在太早啦！我們先去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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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掠過樹枝發出潮水般的私語，手電筒的泠泠冷光切開夜色，随着拾級而上的腳步，在石階上鋪開光幕。

林霏數着腳下忽長忽短的影子，注意到身後的人與自己一直保持着半步之遙。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和晏長霁一起夜爬，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她曾經在大學就有過夜爬的念頭，叫上幾個同學一起，帶上零食和飲料，大家說說笑笑吵吵鬧鬧，就感覺不到夜色沉寂。

可惜當時的舍友們都并不喜歡爬山，林霏的這個小願望就一直沒有完成。

而此刻，萬籁俱寂，唯有腳步聲，以及走動間外套摩擦的細響，像條無形的絲線纏繞着兩個人的呼吸，在燈光裡釀成某種令人心悸的私語。

待登上山頂，手機顯示才淩晨兩點四十五分，林霏望着山石中孤零零的涼亭無語地笑出聲。

“我們好像來得太早了。”她有些尴尬，這座山比她想象中的矮，根本不是什麼巍峨山巅，根本就是一個隆起的小土包。

想要看日出還要等待很久，早知道應該遲點出發的。

“沒關系。”

亭中的長凳冰涼，晏長霁從包裡拿出薄毯，展開鋪在長凳上，和林霏并肩坐下，“我們可以看星星。”

今夜晴朗無月，山頂的涼亭仿佛懸浮在天幕之間，四周的樹林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低語。銀河橫貫天際，星光在其間流淌，仿佛無數細碎的夢境在夜空中緩緩展開。

“真美。”林霏把背包放在一旁，擡頭望向星空，“難得有機會，就讓博學多才的我來為晏總展示一下。”

“你看東邊，那是燦爛的是天琴座，天琴座中最亮的星是織女星。和織女星隔着銀河相望的那一顆亮星，是天鷹座的牛郎星。”

“牛郎、織女，和天鵝座的天津四。”

林霏擡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框出一個三角形，“是耀眼的夏季大三角。”

晏長霁也仰頭凝視她指尖的方向，“你懂得這些？”

“那是當然，這些星星，我七八歲就認全了，當時……”

林霏驕傲的語氣一頓，又神色如常地繼續說：“我的父母喜歡旅行，我跟着他們，在不同的地方看過很多很多次星空。”

晏長霁了解過林霏的家庭背景，知道她的父母在她高中時死于飛機失事。

“那很好。”他沒有多問，隻是也回憶着說道，“我讀書時也常去旅行，但進入公司之後，每次外出就都是為了工作。”

确實，晏長霁權高位重工作繁忙，僅僅是來一趟度假村，都被各種人見縫插針地拉去談合作。

林霏不禁啞然失笑，現在他們倆跑到山頂，反而非常安甯了。

山間晚風掠過涼亭，吹亂她束起的長發，林霏也懶得拆開再綁一遍，撐着手臂側身伏在涼亭的欄杆上，仰頭看向一整片星河。

“星星永遠高懸在我們頭頂，可我們卻隻有在夜晚才能看見飄渺的銀河，那是無數恒星的光芒。”

“這些光曆經億萬年的旅途，最後落入我們眼中，是宇宙中最奇妙的事情。

她的聲音流淌在星光之下，像一場無法觸摸的夢境。

“所以晏總，及時行樂，不要辜負了這樣的奇迹。”

夜空中星光閃爍，觀星人的眼眸比星星更亮。

晏長霁望進她眼底的星空，心弦似乎被山風吹出清越的顫音，“嗯，我記住了。”

一束花在他話音落下時，突然被遞到面前。

那是一束小小的花，不知名的白色紫色野花錯落交織，被草葉精心捆紮在一起，沾着夜露的花瓣在手電筒的冷光裡泛起絲綢般的光澤。

他情不自禁地彎起嘴角，笑意從眼底蔓延開，“你從哪裡找來的花？”

“趁你不注意偷偷摘的，藏在背包側面的口袋裡。”林霏晃了晃登山包，草屑簌簌飄落。

“晏長霁。”她鄭重道，“謝謝你。”

晏長霁附身靠近一些，伸手輕輕觸碰到一朵白色的花，“謝我什麼？”

“不知道。”林霏又把花往前遞了遞，“總之你快收下。”

山風吹動她的碎發，夏夜清涼。

晏長霁永遠記得那一刻，有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孩，贈他一場片星海，又贈他一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