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以為這家夥會直接跳過今天呢,結果還是不肯錯過洞房之夜。
祝魏目光冷冰冰,笑得刻薄,“呦,阿秀終于願意見我了?”她咬了下舌頭,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喊錯了東方亓烏的稱呼。
東方秀靜靜立在門口,等她說完,微笑着上前,“叫公主久等了。終于能和您成親,我亦不願與您分離半刻。隻是成親白日諸事繁多,我不能對滿堂賓客置之不理,抱歉,是秀之過。”
“一切不都順着你的心意發展着嗎?亓烏哪裡會出錯。”
祝魏面無表情,“我記得前一刻自己還在和你讨論何日成親呢,怎麼一轉眼就被半逼迫着拜完堂了?”她托着下巴,整個人側躺在床上,仰頭望向來人,“這是我失憶了吧?”
東方秀俯下身,忽然伸手摸着她的面頰,話鋒一轉,“我們終于成親,公主。”他力道很輕,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握住祝魏的後頸,令她陷入不能移動的姿态。
他聲音低沉,眼中隻有濃烈的情意,“洞房花燭夜……不要再說些無關的話了,殿下。”
祝魏拳頭硬了,擡手按住他的胸膛,阻止他前進。她勾唇,目光如炬,“可我向來是個掃興的人。今天不把話說明白了,我恐怕夜不能寐。”她目光森寒,手中力道加重,一下将本就沒有用力的東方秀推開。
東方秀踉跄幾步,僵在原地深深看着她,緘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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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就這樣無聲息地對峙着。
眼前的場景又一次發生變化,而他們身上的莊重繁複的赤色婚服也變成了素淨的常服。東方秀依舊立在那裡,懷中抱着兩個嬰孩。
他走上前,仿佛不記得先前發生過什麼般,帶着淺笑,“……這是我們的孩子。”靠近床邊,他單膝跪地,将懷中的孩子展示給祝魏,補充道,“一兒一女……兩個孩子都像你,這很好。”
祝魏看着這兩個孩子,直接笑出了聲——一模一樣的縮小版面貌,這哪裡是“像”字可以概括的?
……虛假的可笑。她搖了搖頭,無奈地看着他,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些:“你的意思是,這是我們成親後生下的孩子嗎?我親自生下的孩子?”
東方秀沒有看她,聲音如常:“對。”
他似乎沒有被祝魏的輕浮态度影響,滿懷愛意地擡手輕輕逗了逗兩個小孩,繼續闡述,“平常是其他人照看的,你可能不太記得他們的相貌了。小孩子精力旺盛,我不願讓他們打擾到你。”
祝魏止住笑意,點點頭,“原來如此啊。”
她有些好奇這鬼下一幕要讓自己看些什麼畫面,便直言,“這段可以過去了,還有什麼别的内容嗎?亓烏該轉場了。”
東方秀不語,頓了片刻,祝魏面前的景象又一次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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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祝魏睜開雙眼,這次她病體沉疴,躺在床上也咳個不停,似乎已在彌留之際了。
“吱啞”門被推開,蒼老的東方秀目露哀傷神色,領着兩個人朝她走來。
坐在床邊,他握住祝魏的手,聲音沙啞低沉,“這一生我們相知相愛,度過了幸福甜蜜的幾十載光陰。如今你七十多歲了,到了暮年……而我也到了耄耋之年。待收拾完你的身後事,我絕不獨活,立即過去陪你。”
祝魏擰着眉,實在難受到了沒辦法反駁他的話的地步——哪裡幸福了?她可不知道甜蜜在哪兒!
東方秀視若無睹,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兩個孩子。不知是不是老年祝魏視力模糊的緣故,他們的面容如同隔了迷霧般看不真切。
他繼續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孩子,所以這些年也很少讓他們來到你的身邊,你大概不記得他們的模樣了。但臨走這一遭,不論如何也要讓這兩個不孝子過來送你一程!”
東方秀倒是邏輯自洽了,可祝魏看着不遠處那幾乎沒有五官的二人,實在瘆得慌。
“母親啊!”“母親嗚嗚嗚……”二人伏地哭嚎,情真意切。
這陌生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更是叫人毛骨悚然。她完全感受不到半分東方秀想要傳達的情緒,隻覺恐怖驚悚。兩相對比,她隻能轉而看向正常些的老人,卻又難受得咳了起來。
東方秀認真地注視着她,目光隻有無盡愛意,“公子,我永遠愛你。”
他俯下身,虔誠認真地親吻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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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魏驚醒。
屋外旭日初升,潮濕的海的味道在這樣一個毗鄰海邊的漁村小院裡漫天飄揚着。
祝魏坐起身來。她冷汗涔涔,心跳如擂,仍心有餘悸地攥緊床單,隻覺得大事不妙——睡前還不确定來着,這下真的确信這個東方秀絕對有鬼了。
……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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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海邊之旅的最後一天。
除了要拍些照片記錄一下,就再沒有别的安排了。睡醒後的祝魏仍有些恍惚,待收拾好去吃早餐時,同行的其他幾人早已吃完了飯。
祝葉揚起笑容,遠遠便沖她招手,“今天怎麼賴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