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蓋子，新鮮出爐的餅幹散發出黃油的甜香氣味，勾人垂涎。祝魏打開門，“阿秀快進來。”

下午喝過奶茶的小桌如今空無一物，東方秀帶來的食物再度将桌面擺得滿當。

桌旁不遠處就是床，祝魏有些疲乏，便直接端起一小盤水果放到床上，自己也放松下來，漫不經心地趴在床上用叉子叉起一塊水果，面無表情問他，“阿秀似乎還有别的事？”

東方秀點頭，“不錯。”

他斟酌語言，再度望向祝魏，“回來時聽到小姐的玩笑話，我才意識到自己今天的迷糊模樣看起來有多反常。讓小姐産生疑慮是我之過，不過今日我這般表現，确實事出有因。”

祝魏态度随意轉動眼珠，似乎并未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她輕啟唇，“哦？說來聽聽。”

東方秀道，“昨天晚上的确發生了件不同尋常的事。小姐或許還記得上個月拜廟時，空毅大師叫我做出二選一的決斷，最終我服下藥丸，選擇了直面魂靈。”

“這些天來，一無噩夢，二者也沒有什麼超凡現象發生，久而久之，我已經快要遺忘此事。可昨夜裡，那魂靈直接為我編織了場奇幻之夢，與我當面對質。”

祝魏一手托腮，似乎終于起了些興緻。

東方秀一手扼腕，“那魂靈不是旁人，正是前世的我自己……這可真叫我意外。”

祝魏擡手打斷，帶着困惑，“唔，等等，阿秀是如何确定不是那鬼魂幻化形态騙你？”

“不。那不會錯。”東方秀搖搖頭，斬釘截鐵，“我不是一個信奉直覺的人，但強烈的直覺往往能預測成真，這是多年來無數次應驗的經驗。”

祝魏眨眨眼，詫異地笑了笑，“先前不知阿秀還有這樣的本事，我又對阿秀多了點了解。”

東方秀也溫和地笑了笑，又言，“整整一夜，那個前世的我帶領着他我，回憶了前世的一幕幕記憶。其中某些沖擊性的畫面至今仍曆曆在目……”

他眉頭緊鎖，郁悶地一手捂着額頭，“因為太過真切，古今兩種世界仿佛控制不住地在我的眼前不斷切換，調動着我的情緒與思維。”

“所以今天和小姐您相處時才會有些恍惚。甚至有時候頭腦裡的另一種記憶，讓我下意識做出了某些身為現代人不該犯的小錯誤……這恐怕也令小姐起疑心的地方。”東方秀輕歎口氣，抿唇為難道。

祝魏點頭，又問，“原來如此啊，可僅僅是因為夢中的記憶，就讓你生活了二十三年世界變得混沌？”

東方秀搖搖頭，與她對視，“是我的表述不夠清晰。那是直接灌入腦海中的大批量記憶。事無巨細，囊括前世一生，非常龐大漫長。得到記憶後，仿佛我親身經曆一般。這種程度足以讓人性格翻天覆地改變，和讀書演戲是完全不同的體驗，我找不到迄今為止足以類比這場夢的藝術形式。”

祝魏恍然大悟，認可了他的說法，“這可真是……辛苦阿秀了。”

二人談話間隙，瓷盤裡的水果不知不覺間已經吃完了。見狀，東方秀又上前把籃子遞過來讓她選些餅幹。祝魏立即擺手，倒是有原則：“不在床上吃餅幹。我明早再吃吧。”

“……好的，小姐。”東方秀俯視着床上之人，随即動作利落地收拾好餐具，待走到門口，他側過頭最後關切道别，“夜深了，小姐早些休息，祝您好夢。”

祝魏睡眼惺忪地翻個身，并未看他，“洗漱完就睡。阿秀也再見。”

東方秀笑意愈深，打開門靜默離開。

*

回到房間，東方秀卻并未選擇休息。

他神情淡漠倚靠在沙發後背上，仔細觀察着手裡的漆黑長片狀的小東西，把玩按動，循着記憶中的畫面不斷點擊嘗試。

“……真有意思。”吐出的發音，卻與普通話完全不同。

他心情不錯地翻看着手機中的内容，看着聊天記錄，不斷回憶相應的點滴記憶片段，笑意愈加真切。

将手機放到耳畔，點開語音，祝魏的聲音不似面對面那般真切，這令他不免失望。他又翻看相冊，結果這麼些天，竟然隻留下了爬山時的幾張合照……算了，好歹和本人的相像程度要比這聲音強多了。

——一切都很好。年輕的肉I體，相當親密的關系，不再難以接近的單純可愛的公子……等了這麼久，終于苦盡甘來，先前種種便也是值得的啊。

等了那麼久，他怎麼可能隻是為了給别人送菜啊……轉生的自己這麼愚蠢好騙，或許是因為隻是個殘魂吧。

接下來，隻要應付好柳佑卿的後人就行了。不過這也是小事，對兩千年的鬼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