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揚了揚唇，語氣帶些嘲諷，低語道：“怎麼，裝我女朋友，這都做不到？”

“誰想裝。”

尹陳把勺子放進碗裡，淡淡開口：“喝不喝，不喝我倒了。”

顧江單手抓着碗接過來，沒再繼續逗她玩。

他吃飯間隙，尹陳去外面掃了個充電寶，利索地拿起顧江手機給他充電。

半碗湯喝完，她問他，“你還回江市嗎？”

“回。”顧江說。

尹陳擰了下眉頭，“一個人？”

他把碗放到床頭櫃上，舌尖頂了頂腮，眉頭微挑看着她，“不然半個？”

這人真是……

尹陳垂眸，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樣，她不知道，起碼他看上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

但淮城到江市，那麼遠，路上再出點什麼事情。

尹陳抿了下唇，半晌之後擡了擡下巴，“你不是還沒買票嗎，我買吧。”

他沉默，一雙黑色眸子盯着她看，等她繼續說。

“我是說我也要回江市，順帶給你買了。”

尹陳一臉平靜開口道。

即便沒有顧江這檔事，她也會回江市的，留陳如月一個人過年，她不放心，就算陳如月不想看到她，起碼她待一小會确定陳如月沒事也好。

隻不過因為顧江，她回江市的打算要提前了一些日子。

反正都要回去，早幾天晚幾天的，影響不大。

顧江“嗯”了一聲，好像早就知道她是江市人一樣，絲毫不驚訝。

又或者她是哪裡的人，和他沒什麼關系，顧江根本不在意。

*

走廊裡。

尹陳打了杯熱水上來，走到病房口的時候，看見冀海小心翼翼地把病房門關上輕手輕腳退了出來。

冀海的媽媽，尹陳剛剛在病房裡見過，是一位很和善的中年婦女，隻是看着有些憔悴，瘦得厲害。

她和顧江拌嘴期間，冀海一直講笑話說話逗他媽媽開心。

現在的冀海，臉色凝重起來，絲毫沒了之前十六歲少年的陽光模樣，看上去疲憊又頹廢。

關上門，冀海回頭，看見她，又恢複了之前的笑臉。

“姐姐。”

“累了就休息會吧。”尹陳看了他一眼，“不用擔心會有什麼負能量傳遞給我。”

人不能一直戴着面具的，久了就摘不下來了，太累。

少年一頓，然後淡淡地笑了笑，走到走廊邊上的座位坐下，“你都看出來了？”

尹陳沒回答他的話，挨着他坐，“你媽媽怎麼了？”

“癌。”冀海開口。

在少女的驚訝目光下，冀海輕聲補充道：“不過是早期的，沒有那麼嚴重。”

尹陳懸着的心放下一半，“怎麼讓你來陪床？”

“我爸爸打工去了，賺錢，交醫藥費，我叔叔嬸嬸要來的，讓我年後回去上學，但我放心不下我媽，想多陪她待一段時間。”

冀海抿了下唇，問她：“你是要和顧江哥哥一起回家吧？”

尹陳看了他一眼，冀海說：“我剛剛聽到了。”

尹陳點了點頭，擡了下眼皮，“真神奇，顧江脾氣那麼差的一個人，你好像還挺關心他的。”

“姐姐不是也很關心他嗎？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回家。”

尹陳扯了下嘴角，懶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沒有解釋。

冀海頓了頓，說：“顧江哥哥看着是挺難相處的，但他人不壞。”

尹陳劃着手機訂票，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少年沒急着接話，注意力被她手機屏幕上的車次吸引，冀海張大嘴，驚訝道：“不是吧姐姐，你要帶顧江哥哥坐火車啊？”

“不一定。”尹陳說。

“那就好。”冀海拍了拍胸脯，“顧江哥哥那麼挑，吃飯都要我從十裡街的酒樓買湯喝，飛機不也是坐頭等艙才勉強滿意的那種啊。”

尹陳側目，張了張嘴，“我說的不一定。”

“是他不一定坐火車，春運客流量這麼大，搶不到位置，他就得站火車回了。”

冀海：“？”

“姐姐，果然最毒不過……”

尹陳看他，冀海改口道：“美人心。”

“姐姐蕙質蘭心，哥哥好福氣。”

冀海吞了下口水，手放進衣服口袋裡摸了摸，起身把一支鋼筆遞給尹陳，“姐姐，有時間的話，幫我把這個送給哥哥吧。”

尹陳垂了垂眸，沒接。

冀海說：“這是我第一次考到年級第一的時候，學校給發的獎品，好像是個牌子的吧，我沒别的好東西可以送給顧江哥哥了。”

“你幹嘛要送他東西？”尹陳問。

少年笑了笑，“我媽媽的住院費，是顧江哥哥幫忙墊的。”

“要不是他，我們現在已經被趕出去了。”

……

當晚顧江出院回家。

票訂在了初一早上的十點鐘，尹陳收拾出一個行李箱，帶了些衣服和化妝品。

趁回江市這個時間，可以約之前合作過的工作室談談有什麼新的接拍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