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風雪涼氣蔓延,她難得沒有在他身上再聞到煙味,被顧江胳膊勾着,他惡趣味,把她羽絨服後面的帽子套在了她頭上。
“顧江,我暈死了。”
看不見路,她力氣又太小,根本掙脫不出來。
“那就跟好我。”
顧江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帶着她往操場上面走。
尹陳害怕摔倒,路面不知道會不會有暗冰之類的,手拽着他腰上的那一塊衣服,拽得死死的。
她暈到快不知道下一腳該邁到哪裡的時候,顧江放開了她。
先前路面上清理出來的雪全都被堆到了操場上面,放眼望去,整片操場都埋了厚厚的雪,幹淨松軟,潔白遼闊。
尹陳頭上還頂着帽子,沒摘,她睫毛翕動着,上面挂了兩滴霧氣結成的水珠。
“好大的雪。”
冷到握了握手,旁邊雙黑色手套扔她懷裡。
尹陳扭過頭,見他擡腳要走,喊住了他,“顧江,一起玩吧。”
他停下腳步,半眯着眸子,“玩什麼?”
一操場,被人拉着滑冰的,打雪仗的在雪地裡寫字的,什麼都有。
顧江對打雪仗沒什麼興趣,他性格裡也不是愛玩這些的人。
至于尹陳,她被雪球砸得份可能會更多點,她和這些人都不熟,也沒有主動去砸人家的意向。
她猶豫片刻,緩緩出聲問:“堆雪人?”
少年舔了下唇,“你看老子像不像個雪人?”
“你不像。”尹陳勾了下唇,“你不可愛。”
顧江嗤了聲。
她和他對着來的時候從來都不帶怕的,也不止和他,她骨子裡就是敢于反抗的人。
不會看人下碟,也不會阿谀說些好聽話。
看着弱不禁風的,心卻比誰都要堅定。
他擡了下眼皮,見她遞過來一隻手套,“你戴上,待會兒凍手。”
“老子不用。”
他哪裡有她那麼嬌氣。
顧江不懼寒,瘋又瘋得徹底,指骨通紅他都不覺得難受,甚至享受于這種痛苦難抑的快感。
兩個大雪球很快就被滾了出來。
尹陳抱起一個,紮在另外一個大雪球上面。
雪球圓圓滾滾,尹陳要再堆一個。
操場上人多,雪球四散飛去,沒人注意到這麼一個小角落,堆着兩個雪人。
她堆得不太好看,也不特别,和去年崔靜被傳到表白牆上的那個雪人差得很遠,但顧江卻難得地拿出了手機要拍照。
尹陳說:“等一下。”
想再寫點什麼東西。
他看着她在兩個雪人上面寫下了名字,忽而又搖了搖頭,在下面寫下了“的煩惱”三個字。
——尹陳的煩惱。
——顧江的煩惱。
他眉頭上揚,“怎麼不寫名字?”
“因為雪人會化掉的。”少女蹲在雪人面前,雙手交叉,輕聲說道:“這樣的話,我們兩個人的煩惱,在明年春夏,會消失不見。”
“迷信。”
他諷她一聲,相機卻拍下了兩個寫着他們煩惱的雪人。
雪人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眼睛鼻子是小石頭,手臂是掉下來的樹枝,雪人肚上歪歪扭扭地寫着幾個小字。
定格在相冊裡面。
顧江阖眼。
在明年春夏。
……
雪下得大,但頻率不多。
大雪消散之後便隻剩下了幹冷,連那一點浪漫的雪天也都沒有了。
天冷得人不想出門。
但學校還沒放假,學還是接着得上。
這節是微機課,電腦教室不在教學樓裡,要從書法教室往過穿,中間有條露天的過道,邊上設置了欄杆。
本來到現在,微機課已經不用上了,主任本來都向校長申請了暫停他們的微機課和體育課,結果七班班任強烈反對。
别的班主任不敢吭聲,七班班任也是個硬茬子,斬釘截鐵說不行。
“休閑課全給孩子們取消了,孩子們壓力那麼大,怎麼能考出個好成績?”
主任氣得腦袋冒火,“現在的孩子就是被慣的!”
“哪來的那麼大的壓力,我念書那會沒這麼多玩的,也沒見得壓力就大到不行啊!”
七班班任睨了他一眼,陰陽怪氣說:“頭發都掉一半了,壓力還不大?”
主任被怼到一句話說不出來,隻能帶上他們班孩子一起罵,“你看看你看看!”
“什麼樣的班主任帶出什麼樣的同學,那個顧江那麼嚣張,就是你這個上梁不正!”
七班班任“哦”了一聲,“那我這個班主任這麼嚣張,也是你這個主任上梁不正咯?”
“……”
那天辦公室吵得多兇他們不知道,但根據徐方三言兩語的描述,他們覺得當時的場面應該比他們想象得還要熱鬧。
總之,七班班任更勝一籌,他們的休閑課被保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