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個大牙大呲花似的,褲衩子都讓人家算出是什麼顔色了!”
飛機頭不服氣地吼了一聲,“粉色的!”
“怎麼了!”
“就是你個煞筆不會打配合!”
擺明了的不講道理,逮誰咬誰了。
紫毛舔了下唇角,當即拎起了凳子要揍飛機頭,把“别人神對手,你是豬隊友”的無語都寫到了臉上。
周浩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得高興,還指使着兩個人過來把牌桌移一邊,别擋着他和顧江看戲。
尹陳垂了垂眸,忽而有些不知道該想什麼。
這樣熱鬧的場景,她沒有見過,或者是說沒有經曆過。
他明明有一群熱氣騰騰的朋友,帶感的生活的。
可尹陳望過去,他還是不笑,冷冰冰的一張臉,仿佛置身事外,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系一樣。
似曾相識的孤單。
她抿了下唇,發現飛機頭和紫毛也已經不打了,人又坐回了牌桌邊上。
玩了幾個來回,換過了對家,紫毛成功和顧江一隊後,赢得手麻。
這下輪到周浩不爽了,一腳踢在飛機頭小腿上面,“你他媽?”
“能不能長個腦子,腦子就跟穿了透視裝一樣,被人一眼就能看透。”
飛機頭不敢和周浩硬氣,欲哭無淚地辯解道:“真不怪我啊浩哥,江哥算牌算得太準了,我哪是他的對手啊。”
他這話說得不是沒有根據。
真正會打牌的人,不是靠手氣,是會算。
和這種人玩是最恐怖的,明明拿了一手好牌,卻像陷入了對方設好的局一樣,走牌是自己走的,輸是被對方帶着輸的。
都不用看他一眼,幾斤幾兩被算得一幹二淨。
飛機頭在牌局上混的不少,也不是紫毛和周浩說的那種十足十的傻子,隻因為對手是顧江,所以才顯得呆愣。
周浩背往椅子上一靠,也沒真打算怪飛機頭。
他們和顧江,不是一個水平,他不是第一天知道。
之所以服顧江,也不全是因為他打架多麼厲害,拳頭有多硬,而是那股領導者獨有的強大氣場,盡管冷漠,卻張弛有度。
無論什麼團隊,老大是最難當的,稍有不慎,底下人心思各異。
他偏偏,就能讓所有人信服。
顧江和他們不一樣,不是這個小地方出來的人,他見過的世面太多,會的也太多。
不是一個級别,怎麼玩得過。
周浩饒了飛機頭,重新抓牌,眯眼之間想到個人,他側頭,沖蘇芷廖擡了擡下巴,“小福星,過來。”
“你一走我就輸,得你看着我打。”
蘇芷廖眨了眨眼,起身,想過去,又有點猶豫。
她拽了拽尹陳的袖子,語氣帶些請求意味,“陳陳,你能不能陪我過去一起看啊?”
周浩這群人她和他們待了一下午,已經不怕了,但是顧江,學校裡他的傳言傳得太多,神神鬼鬼都有,蘇芷廖還是不敢。
尹陳擡了下眼皮,“走吧。”
蘇芷廖一臉欣喜地說了聲,“謝謝陳陳!”
她少來這種地方,對一切都好奇感興趣,尹陳興緻不大,但也陪她走了過去。
牌桌邊上就剩兩個空位,尹陳照顧蘇芷廖,自己坐在了顧江旁邊。
D家荔枝香水的氣息環繞在身旁,顧江摸着牌,說:“刺鼻。”
尹陳側目看了他一眼,“能有你煙味刺鼻?”
她還沒說什麼呢。
兩個椅子因為空間小合在一起,距離有些緊湊,尹陳離他離得極近,能看到他手裡的牌。
顧江摸完牌一把全合上,能記住自己都有些什麼牌。
她看了他一眼,問:“你從什麼時候會打牌的?”
“一出生。”
他單手攥着牌,點了根煙,淡淡回答道。
尹陳知道他又不好好說話了,沒再繼續問。
爆珠薄荷,鼻腔煙霧薄涼彌漫,他阖了下眼,聞不到那股清香的荔枝氣味了,細長煙條磕在墨色煙灰缸裡,他掐了煙,心思不在牌局上面。
離得太近,屋裡有風扇,帶動着她的長發偶爾飄到他脖子上面。
細微的癢,磨人。
這一局顧江沒去算,興緻缺缺,随意打了。
周浩逃完牌的時候半欣喜半震驚,“江哥,你輸了?”
棋牌室上方裡外屋的橫壁上面挂了幅不屬于這煙霧缭繞酒氣場的毛筆字,蛇蚓蟠結,題的是《宣州謝朓樓餞别校書叔雲》裡的句,“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顧江阖眸,淡淡“嗯”了一聲,“輸了。”
業力随天,道心易亂。
當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