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陳想起教室裡同學之間的八卦，“哦”了一聲，“你以前帶女生來老闆娘也這麼叫？”

顧江身邊鮮少有女生的出現，她這麼一提，顧江想起來了，總跟着他們的，有崔靜。

他不想問她是怎麼知道的，也覺得沒有和她解釋的必要，懶洋洋地應了一聲，“都這麼叫。”

“你不樂意就下去自己解釋，樂意的話你就當二号。”

“二号女朋友？”

尹陳揚了下眉，笑容不明所以。

“你是真的混。”

“你才知道？”顧江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到樓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來過不止一次，餐具茶飲放在哪裡都知道，尹陳沉甸甸的書包被他随手一放扔到了他旁邊的椅子上。

顧江再走過來，拿了兩套餐具，拎了壺水。

他動作利索地拆開餐具，倒水涮了一下餐具，推到尹陳面前一套。

尹陳手撐着下巴，微微阖了下眼皮。

她發現顧江這個人，有點矛盾，說不清的一種複雜感。

他玩射箭，也流連于煙霧缭繞之間，既和那些混混一樣随心所欲，又不願意去為難針對女生。

“喝水。”

顧江倒了杯熱水，放到尹陳面前，手指磕了磕桌面，打斷她的思索。

尹陳應了一聲，剛在外面待了太久，她現在手指尖都是冰的，尹陳兩手捧着茶杯，暖和了一點，小口喝了口水，感覺冷氣稍稍驅逐出去了一些。

“這是什麼？”

放下水杯的一瞬間，尹陳注意到顧江手上戴着的一串珠子，黑色，幾圈纏在他手腕上，與他骨骼分明的手指形成一道好看的風景。

“黑檀木。”顧江說。

少女側了下眸，和他對視。

顧江雲淡風輕地開口說：“寓意祥和平靜。”

“你信佛？”尹陳看着他問。

“不信。”

顧江回答得簡單，他稍稍擡眉，“你喜歡送你。”

尹陳搖了搖頭，說：“你不信佛還戴，應該是别人送你的吧，送你的東西，你好好留着就行。”

顧江沒說話，給她喝完的茶杯又添了杯水。

二樓雅間人沒大堂多，尹陳略微詫異，一家燒烤店裝飾得這麼講究，古色古香的設計，桌椅闆凳選用褐色增加氛圍感，雅間之間镂空隔闆隔開，安靜又精緻。

尹陳原先以為燒烤店都是炊煙缭繞的那種大排檔。

對于吃飯，顧江好像比她要精細不少，她總喜歡對付一口草草了事。

菜上齊了。

牛羊肉串雞翅什麼都有，她想吃的螃蟹擺在最中間，顧江要了三盤，除此之外，他又點了兩碗蟹黃拌面，看上去就讓人食欲大增。

顧江拆了筷子遞給她。

尹陳吃了一口蟹黃拌面，鮮而不膩，老闆娘手藝很好，每根面上都裹了蟹黃，味蕾在一瞬間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顧江吃東西不着急，不像大部分男生那樣狼吞虎咽，他吃得慢條斯理，就連吃飯之前都特意洗了個手。

莫名給尹陳一種，野性之中又帶着矜貴的感覺。

複雜的人。

顧江拿起隻蟹，骨骼分明的手指剝着蟹肉，淡淡出聲問：“發生什麼了？”

他們不算特别熟，如果換做平時，尹陳不會上他的車，不會和他說想吃螃蟹。

今天她的一舉一動，都太反常了，身上那股失落感很明顯，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了。

尹陳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然後平靜開口說：“我回姨媽家的時候，看到姨媽換班回家做螃蟹給她女兒吃。”

話說到這裡，就夠了。

她為什麼不和她們一起吃，背着書包跑到公園，她姨媽又為什麼不等她回來再做，要換班回來做螃蟹。

很多事情，不用說得太明白。

顧江擡眸看了她一眼，“你怎麼想？”

她說話的語氣太平靜，沒有委屈，沒有憎恨，讓人看不透。

尹陳擡起頭，勾了勾唇角，笑卻不達眼底，她說：“其實我不愛吃螃蟹。”

就是某一刻，她突然有點羨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避風港，她好像沒有，她在哪裡都是外人。

話音剛落。

戴着黑檀木的那隻手伸到她面前，下一秒，顧江把剝好的蟹肉都放到了她旁邊空着的小碗裡。

顧江摘下一次性手套，薄唇輕啟，“吃吧。”

尹陳看着他，睫毛翕動，半晌之後她低下頭，吃了口蟹肉。

很鮮，也很香。

這好像是她，少有的一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