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婉”咂了下舌,心情不爽。
“你笑什麼!”
聽到身邊女子的不悅,崔皓月止了笑聲,他假意抹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而後猛地轉眸,以極其銳利的目光刺向“崔清婉”。
“我笑你事到如今還在演戲!”
“離魂症?受不得驚吓?這無非是在為你記不得任何有關崔家的事而開脫!”
“你不過是與我四姐姐的模樣有幾分相像罷了,脾性、習慣,你半點都沒有四姐姐的樣子!我想桓王費心找到你,再差你來,怕不是在暗示崔家,他拘禁了真正的四姐姐!”
“哈,定是如此,否則大哥二哥他們何必陪你逢場作戲,還是一出手足情深的大戲!”
不像确實是不像,我又沒有你們封建禮教的束縛,哪能表現得真像崔清婉,可這逢場作戲……
如此說來,似乎确實不太對勁。硝石味那樣刺鼻,崔皓月聞得,其他人未必就一點兒也嗅不到,可崔家執意将輿論引導在巫蠱之術上,莫非真有什麼隐情?
難道崔家人是想通過巫蠱之術來查找硝石來源?可崔三娘所造的謠言也看不出崔家有這方面的意思啊!
古怪!十分古怪!
“崔清婉”垂下眸子思忖須臾,随即故作失落地看了眼崔皓月。
“既然都記不清過往,又怎麼會有曾經的脾性?你懷疑我也是應當,可你說我不是崔家四娘,總得有個憑證,沒來由地說這些話,怕是你自己都覺得唐突吧?”
“不錯,這些不過是我猜想,而你在昏迷期間時時有雲岫在旁,我也不好親自驗證,現下你醒了,我正好可以當面揭穿你的僞裝,讓你無話可說,還請恕在下失禮了。”
崔皓月胸有成竹地說着,而後他站起身來,以極快的速度将手伸到崔清婉右側耳後,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時便伸出指頭摩挲了一下。
“以桓王為人,想必他不曾料到,我四姐有一處天生的不同,那便是耳後的軟骨尖——”
一個舉動,把兩個人都驚了一跳。
“滾啊流氓!!”
“這!你怎會!”
即便“崔清婉”對現在的這具身軀還不适應,但當有人,尤其是位不太熟的異性伸手來觸碰時,“崔清婉”還是自靈魂深處激起一陣不适。
她極為迅猛地将崔皓月的手打掉,捂着自己被觸碰的耳朵後撤一步,一臉警惕與緊繃地瞪向那人。
耳朵火辣辣地發燙,不是害羞,也不是什麼心動,是厭惡,厭惡到想割掉耳朵,就像是野性動物被侵犯了自己的領地一般,下一秒就會撲上來與入侵者鬥個你死我活。
而崔皓月在摸到對方耳後的軟尖後,也怔愣在地,這與他設想的完全不同。于是當“崔清婉”反擊時。那一巴掌是實打實地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但手背上的痛覺并沒有讓崔皓月清醒過來,相反,他呆站在原地,方才的自信也蕩然無存,一時間思緒也亂了起來。
“你……你……”
崔皓月颦蹙着眉頭,急促地吸了兩口氣,想讓自己回過一些神來。
“你什麼你!都說崔家大戶人家,怎麼就這般沒有教——”
“崔清婉”可不會因為對方長得俊秀就有什麼好語氣,現代教育下的靈魂怎麼會遇到冒犯還忍氣吞聲?
然而她還沒罵完,就被挨罵人“嘭”地一下跪地驚斷了言語。
“四姐姐在上,方才是阿月失禮,還望四姐姐恕罪!”
“!”
瞧見崔皓月極為認真的跪拜頓首大禮,“崔清婉”一愣,這少年的情緒轉變未免也太迅疾,這翻書都趕不上。
不過幸好被對方這麼一驚,讓“崔清婉”有一瞬的空白可以平複心情,暫且冷靜下來。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伸手不打笑臉人”?
但要是崔皓月還在自信笑着,自己一定會給他幾下,反而是他現在行了如此大禮,看上去還頗為誠懇,心中那道火不知不覺消散了些。
“罷了,你先起來,見你誠心道歉,方才之事我可以原諒你。”
“崔清婉”揉揉耳朵,盡力覆蓋方才的觸感,随後她抖整衣袖,讓自己盡量站立得端莊些。
“你有這般反應,想必是認可了這副身體确實是崔家四娘子的不假?”
崔皓月垂首不語,一襲黛藍衣衫更顯沉靜,終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來,再開口時氣勢也較之前弱了一大截。
“論理,我是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醫官的說辭;論情,我也不信桓王為人。可姐姐耳後确有那軟骨尖,這點我自是承認。”
“可憐崔家将我自苦難中救起,我卻難以報答,我所能做的,僅僅是盡最大能力不讓他人算計崔家。”
“而我……報效不成朝廷,又無法血戰沙場……”
說着,崔皓月自嘲一笑,在歎氣後又是對着“崔清婉”認真作揖。
“方才之事是我失禮,再次請……請四姐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