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給我帶飯了?”沈眠把弓箭放在一邊,弩了弩下巴,“打開我看看。”
他揚起眉梢,看到幾顆綠瑩瑩的丸子,“這個白綠白綠的是什麼?”
許沨:“水晶蔬菜丸子。”
“給我嘗嘗。”沈眠正想伸手去拿,半秒又收回手,“算了,我洗完澡再吃。”
許沨用叉子舉起一顆,“張嘴。”
許沨坐着,沈眠站着,居于高位的人纡尊降貴吃顆丸子,怎麼想都會答應,畢竟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如他所料,沈眠咬走叉子上的丸子,直起身,雙手背在身後,仔細命令:“我去洗澡了,在這幫我捂着飯菜,别涼了。”
沈眠洗澡的時間長,許沨又找小張加熱了一遍飯菜,順便去外面買串糖葫蘆,回來時提走熱好的飯菜,盯着洗完澡的沈眠吃飯,沈眠吃飯時不會鼓起腮幫子,他隻吃剛好進口的食物,水晶蔬菜丸對他來說稍顯得有點大,要咬三口才能整個吃完。
吃飯慢條斯理的也沒有聲音,把盒飯吃出了頂級大餐的既視感。
過了許久,飯盒裡其他菜所剩無幾,蔬菜丸子區域卻還剩很多。
“丸子不好吃嗎?”許沨奇怪地問。
食不言寝不語。沈眠搖搖頭:不。
許沨望着他油漬瑩潤的下唇,“嗯?不好吃?”
沈眠沒有理他,咽下最後一口米飯,插中蔬菜丸子。
正要送到嘴邊,許沨忽然湊過來一口咬走,冒冒失失地還撞到了他的額頭。
沈眠看着自己空蕩的叉子:“?”
許沨:“味道還可以。”
不出幾秒,許沨左邊臉頰被沈眠掐紅了。他面色淡定地把丸子咽進肚子,反射弧極長地說:“好疼。”
他哥生氣真喜歡直接上手制裁别人。
許沨把冰糖葫蘆遞過去賠罪,沈眠不要,“太甜了,不想吃。”
冰糖葫蘆的甜度還沒栗子蛋糕卷高,沈眠能吃蛋糕卷,吃不了糖葫蘆。他把冰糖葫蘆收回來,“你不喜歡吃甜的?”
沈眠沒回答他的問題,“你昨天說你有個哥哥經常不回家,為什麼?”
許沨用他哥經常用的理由敷衍道:“他工作忙。”
“再忙也不可能沒有時間回家吧。”
除非躲着不想見,許沨的眼神暗了暗,“為什麼要突然說這個?”
“跟你說實話吧。”沈眠道,“我也有個弟弟,但不是親弟弟。我也經常不回家,但我從今天開始要回家住了,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我弟弟相處。”
他抿住唇,沒有看許沨,“我很少向别人尋求意見,也很少說心裡話,現在說出來覺得挺别扭的,所以你将就着聽吧,别笑話我。”
許沨錯愕一瞬,“你能和我說這些,我高興還來不及。”
沈眠沒什麼心思管許沨說的話,反正他知道自己能繼續說下去就是了,“我朋友不多,這種問題能問的人數來數去隻有你了,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麼辦?”
問得好,算是問錯人了,許沨對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也一無所知,但有一點他明白,“像以前一樣,相處得舒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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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讓:哇,課上講的東西一點都不懂啊,隻學會個成語]
[顧讓:濫竽充數]
[許沨:厲害]
[顧讓:........]
算着輔導班結束的時間,許沨回到家已經十點。
書房的燈亮着,他去廚房倒了杯熱牛奶,再敲響書房的門。
“進。”
書房裡開了暖氣,沈眠肩膀處随意披條毯子,睡衣已經換上常穿的款式。
他食指按着筆記本電腦的觸屏輕輕滑動,偶爾敲下鍵盤,看樣子應該在修改某樣方案。電腦旁邊放着半杯熱水和一盒藥瓶,藥瓶上的名字許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索性他在這也幫不上忙,于是就放下熱牛奶,回自己房間從抽屜裡翻藥,果然翻出一瓶同名的藥盒,是安眠藥,他又比對一番,确認是安眠藥。
原來沈眠也會失眠,是工作壓力大嗎?還是……許沨晃晃腦袋,應該不是。失眠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不能因為自己躁郁症失眠就斷定他哥也有什麼心理疾病,哪有這樣巧合的事。
現在不比十年前,沈眠看着不像是會壓力自己的類型,更别說他生氣會直接動手,一點也不郁結在心裡,這樣的人不可能會和心理疾病沾邊。
隻是一盒安眠藥而已。
但他——
許沨揉揉太陽穴,不禁覺得有點可笑,自己這是在幹嘛,希望他哥得病嗎。
為了打發時間,許沨撿起之前那本書繼續看,一直看到眼睛幹澀才合上書本。他看向空蕩蕩的床頭櫃,想起今天做飯時順手把眼藥水放進了廚房。
走廊暗着,四邊形的光格子逐漸在地闆放大,他打開的房門前有光,但奇怪的是,隔壁的房門口也有一道窄小的光。許沨輕輕扣了扣門,“哥,你沒睡嗎?”
靜谧的周圍讓門縫裡擠出的燈光散發出幾分神秘,這份神秘和幽靜感引他想起在書中看到的情節——埃利奧在酷熱的午時向奧列佛表明心意,用小紙條和他約定一場夜晚的私會,埃利奧在關燈的房間瞞着所有人等待他的奧列佛,他們在夜晚做了最親密的事。
“啧,我到底在想什麼。”大概是剛看完書留下的情節後遺症吧。
“哥?”
他輕聲又喊一遍。
始終沒有回答。
以為是出了事,許沨推開門,看到躺在床上睡覺的沈眠,瞬間松口氣。
他按下牆上的開關,但房内還是有光——床頭櫃的燈開着。
應該不是沈眠忘記關燈,而是他故意打開的。
知道沈眠吃過安眠藥,一時吵不醒,他就沒刻意壓低聲音,踱步到床沿,床頭櫃燈光光暈的邊緣。
光與黑的交界處,藍色昏沉而深重,讓人如置夢境,感到一絲不真實,許沨猶豫着撫摸上沈眠安靜的睡顔,真實的觸感使他确認眼前的人确确實實回家了。他不免口頭上安撫自己:“回來就好。”
指尖輕描過沈眠的五官,滑到唇縫,床上的人這時動了一下。
許沨迅速收回手,心裡突然既期待又亢奮。心跳聲幾乎要躍出胸腔,在針落可聞的房間内響起,可惜什麼都沒發生,他重新描摹起沈眠的側臉,向上行至眼尾,然後附身吻了吻那兩顆痣,緊閉的眼睫因為緊張而顫動。當确保沈眠真的不會醒來時,他怅然地睜開眼,才知道自己在失望。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