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走開!”
她嗓音發顫,眸子裡都是水光,一隻手緊緊握着燙金腰牌,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這輩子真是陸蝶卿第一次學會狐假虎威。
但她這會兒還顧不上自責和羞愧,隻有緊張。
李嬷嬷原本還很不屑陸蝶卿的反應,但等看清她手裡的腰牌時,她一個哆嗦,滿臉橫肉抖了兩下,整個人跪了下來。
——這是皇子皇女才有的腰牌!
陸蝶卿這小蹄子何時認識了那些殿下?
沒湊太清,李嬷嬷看不清腰牌上具體的字,也就不知道腰牌到底屬于誰。
但左右就那幾個殿下,無論哪一個都能輕易将李嬷嬷踩扁。
李嬷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對着陸蝶卿旁邊還在發愣的幾個宮人吼道。
“還不趕緊跪下!”
腰牌是身份的象征,隻要有人持着腰牌出現,便等同于那些殿下們本人站在這裡。
李嬷嬷畢竟年紀放在這裡,多吃了那麼多年的鹽,見過的世面不少,反應快。
若是讓人知道他們看到了腰牌,還不敬,今日在場的人隻怕都沒什麼好下場。
見風使舵是宮廷裡下人的本能。
其他幾個宮人,看到了李嬷嬷的反應,也立刻意識到,陸蝶卿手裡的腰牌來頭怕是了不得。
唰啦啦。
李嬷嬷連同其他幾個宮人,全都跪在了地上。
陸蝶卿成了唯一一個站着的人。
她茫然了片刻,捏着金色腰牌的手有些顫抖,眼神也迷茫了片刻,重新落在了它上面,像在看一個陌生的東西。
過去她是那些跪在人群中,對着朝櫻國天潢貴胄退避三舍的人之一,而今卻相反,被颠倒了位置。
但她心裡明白,這些人不是跪的她,而是跪的腰牌,跪的腰牌背後的權勢。
而那些權勢,都來自于皇太女。
陸蝶卿渾渾噩噩走回去,腰牌一直捏在手心,宛若溺水的人捏着最後的救命繩。
陸荷發覺女兒回來時,頗有些失魂落魄,不由擔心。
“你這孩子去哪兒了?怎的這副模樣?”
陸蝶卿勉強笑了笑,看着娘發間隐約的幾根白發,心中有些内疚,更不敢把今日發生的一切說出來了。
怕娘擔憂。
“娘,我今日瞧見…有個宮人拿了皇女的腰牌,旁人就都跪她。”
她小心翼翼打探,“那腰牌那麼厲害嗎?”
陸荷聽她這麼說,便以為女兒是在好奇,就耐心解釋。
“皇室中人常有一些不方便自己去做的事兒,但底下的人并不都聽話。這個時候腰牌就成了令箭,辦什麼事兒有它拿在前頭,便如本人親至,事情就也辦得順利了。”
陸蝶卿似懂非懂點頭。
“可是娘…什麼事兒會需要那些皇子皇女給出貼身腰牌呢?”
陸荷沉默了片刻,被問起這個問題,就會忍不住想起曾經。
——她也曾經是閃國高高在上的公主啊。
哪怕是在再不起眼的公主,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金枝玉葉的出身,令她以為身邊的都是好人。
她歎了口氣:“腰牌要麼是給親信用來辦重要的事,要麼…便是用來給人充當護身符。”
陸蝶卿注意到了娘臉上的神情,猛地意識到,自己戳到了娘的傷心事。
她不該問方才那些問題的。
隻是護身符?
難道皇太女賜她令牌,是想讓他好過一些嗎?
陸蝶卿心中懊悔不該提到娘的傷心事,而陸荷卻也在自責,為何她偏偏成了質子。否則若是留在閃國,女兒無論如何也過的是榮華富貴的生活。
她這些日子已經在着手,遣人聯絡閃國的皇室了。
想必,再過一段時日,就能收到回信。
陸蝶卿并不知道自己的娘,在暗地裡已經開始為她離開朝櫻國鋪路。
她回到廂房時,想到了自己的小人偶,連忙捧到掌心看。
木頭人偶身上的每一道紋理,都是陸蝶卿親手雕刻出來,她摩挲了很多遍,對一切無比熟悉。
“心心,我今日去藏書樓,遇到了皇太女。她問了我一些人偶師的問題,最後還将此腰牌給了我。”
她話說完,屋子裡靜悄悄,木頭人偶沒有半點回應。
陸蝶卿眼眸黯淡下去。
但很快,小少女想起了今日在藏書樓和皇太女的對話,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
就連皇太女都相信人偶師的傳承,她更加不能放棄呀!
她會繼續點靈,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
說做就做,陸蝶卿找出放在妝匣裡的線香,嘗試着重新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