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家鄉在星幔之地的最南方。
他們現在卻都在異國他鄉。在還沒成形的詩神湖驿站。
徙倚記得,醫生提出的希望在詩神湖驿站達成的“願望”,除了吃頓熱乎飯、烤個火之外,還有睡個好覺、洗個熱水澡。
眼下,他或許隻能去村子裡洗澡了。
讓榛火帶他去,能行嗎?
但榛火仍在纏着醫生問東問西。
“醫生,再給我講講遠方的事情吧,或者給我們一些建議,好嗎?”
“你們這裡的食物真是健康極了。”走方醫環顧四周,顯得有些迷茫,也許他是真的想洗澡了,“至于别的……非要建議不可的話……平時常備點藥草吧。”
傾楸迎過去,“草藥,有的。我們有雷青葉片,夢占草,绮羅草……”
“不錯。但都是些治跌打損傷的,和安神助眠的,沒有能治病的。”醫生伸手摸了摸旁邊的草地,“不方便置辦太多的話,我推薦再備一點墨染草。這個地方嘛,酷寒花應該是不生長。太暖和了。”
徙倚感到困惑,“酷寒花種子治小兒腹瀉和發熱,對嗎?可是,這裡沒有小孩。”
“但你們以後總會有小客人的嘛。”醫生站起來,拍拍袍子上的灰塵,“我以前投宿别的驿站時,見到過小孩在那裡生病。幸好我随身攜帶了藥袋子。那驿站是什麼草藥都沒有,除了種在作物環帶裡當糧食吃的那些。當然,也沒有砭石和尖頭針……”
“好的好的,我們記住了,”徙倚不敢繼續打擾他,“對了,您先前說想要洗個熱水澡,是不是?”
于是榛火帶着走方醫去向村子裡。
徙倚跟着他們一起去,想找村裡的人問問有沒有墨染草可交換,又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畢竟今天他們已經從這裡換走了食物,還即将要用他們的水。
她記得墨染草,但是隻見過它的幹燥形态。不但幹燥,還是被壓扁的。那明明是給成年人的或者接近成年的大孩子治療風寒用的。小孩能用嗎?徙倚對醫學和草藥一竅不通。她隻是在藍樹驿站跟走方醫們聊過天而已。
而且,退一步講,他們這個驿站以後真的會很快就有小客人嗎?就算有小客人,也不一定會患上恰恰需要用墨染草治療的疾病吧?
那天傍晚,客人洗好了澡,擦幹了身體,回到帳篷裡睡下,徙倚便問淅舟,“你當過走方醫的學徒,對不對?”
“當過,但不是這一位的學徒。”淅舟指着帳篷說。
“我知道,”徙倚笑起來,“這一位建議咱們弄點墨染草準備着。你覺得有道理嗎?”
“我學的早就還給師傅了,”淅舟痛苦地揉揉眉頭,“我當時就沒有認真學。那麼多種草藥呢。我當時就是想找個人能帶我到處逛逛,見識見識夷則山北的大天地,順便找你。”
“你真對不起你師傅。”徙倚笑着拍了一下淅舟的背。
淅舟也跟着笑,黃昏時亮起的夜晚暖岩照着她的頭發絲兒和牙齒,“好了,我想起來了。輕煮治療大人風寒,多煮一會兒,小孩也可以用。但是我真不知道該上哪弄這種東西。藍樹驿站有存貨吧?”
徙倚沉默。
也對,走方醫并沒有說讓他們去搞一些全草回來種下,隻說備一些草藥呀。
或許可以在下次去鴉畫河集市的時候換一些回來。
或許,可以等通知第二批來詩神湖建驿站的截道者從藍樹驿站動身時,請他們從那邊帶一些回來。
走方醫統共就在詩神湖驿站吃了兩餐飯,睡了一個整覺。
白晝暖岩再度亮起的時候,他就要啟程了。
“我要往喬尼森林走。”他在提需求的時候一向簡潔清晰、直截了當,“需要有人給我指指路,或者陪我稍微走那麼一小小段。因為,我其實不太認得這一帶的路。”
蘭灼在幫他打點行裝,“那您是怎麼找來的這裡啊?”
醫生回答,“詩神湖現在挺有名的。大家都說這裡有個新驿站。”
“阿萊芙啊,”傾楸似乎快昏過去了,“拜托您告訴之後見到的人,詩神湖将會有個新驿站,但其實還沒建好,來了隻能睡帳篷。”
“不,也不能這樣說。”涉川阻撓道,“就說,詩神湖有個建了一半的驿站吧。來了有吃有睡,但還遠不如建好的驿站舒适。”
徙倚負責護送走方醫去喬尼森林。
但其實她也不認得去喬尼森林的路。
她隻能把醫生送到鴉畫河。那裡的人和喬尼森林的來往更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