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火呆愣着,徙倚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可她一時反應不過來。而且,她因為另一件事而緊張,那就是他們在這裡待的太久了。三個即将成年的截道者學徒。别處肯定有人需要他們。
“幹涉……你在說什麼啊?”淅舟這才感到被冒犯,慢慢展開肩膀和胸脯,話裡的底氣也越發足起來,“我完全沒這個想法。而且,你說截道者不比戰士差勁……我之前,是走方醫的随從。現在我也想當個截道者,并已經告别我的師長。我不知道你對我哪來這麼大敵意。如果有誤會的話,你随便跟我提問,我願盡力澄清。”
“你也想當截道者?”傾楸稍往後晃了晃脖子,顯得既喜出望外又老謀深算,“灘塗可以單獨行動了,我又缺個打下手的了……你跟霜旦談過了嗎?”
淅舟瞪大了眼睛,暫時息聲了。見他們應該是吵不起來,雨火竟松了一口氣,拍拍自己,舉起手,“我跟霜旦關系好。我帶路。”
“我帶路吧!”徙倚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話頭,“我順便跟我的鄉人談一談,你先去忙,雨火。傾楸,午飯時到門廳外等我,一起吃飯,我會給你交代。”
雨火點點頭,仍有些猶豫,傾楸又氣又笑。徙倚沒再跟他們多談,因為該做的囑咐都已經說出口。她示意淅舟跟自己走,并問,“姊妹,你是哪年離開的山南?”
“也就比你晚些日子吧。”淅舟放松下來,露出微笑,“我是聽說你走了才走的。找不到你去哪,就先跟着走方醫了。”
誰聽了這種話不會胡思亂想?但徙倚就是很擅長叫自己随時恢複正義凜然的思路。她忖度了一下,“你是平原夷則。”
“對呀。”淅舟撓了撓後脖頸,“雖然你是山地夷則,但是——”
“血濃于水,永不分離。”徙倚停下腳步,回過頭鄭重地接過話茬。她猜到了淅舟心坎裡,因為小姑娘眉開眼笑,點了好幾下頭。
“你一個人離開的山南?”徙倚繼續問了下去,“路可不好走。我跟着家姊趕路,幾次懷疑自己要被凍斃在雪裡。你一個人趕路,那更是艱難。”
淅舟沒有立刻回答她。她也沒注意,因為她剛發現霜旦不在她以為的地方。她正推斷老人家在何處,淅舟忽然笑着說,“别裝啦,徙倚。一個人趕路很難,但我撐下來了。而你呢,你根本就不記得我!”
徙倚既驚訝,又汗顔。她将視線挪回淅舟臉上,“哪的話。我看你眼熟,還一眼認出來你是平原夷則。”
“這很好猜啊!”淅舟看着徙倚的樣子讓徙倚覺得自己是傾楸那樣的傻瓜,“你當然不會認不出天天湊一塊玩打仗遊戲的山地夷則啦。所以,見到面生的夷則,就知道是平原來的。”
徙倚感到自己今天表現出來的所有體面都掃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誠還是強撐,但她說的是實話,“我真的看你眼熟,隻是一開始沒想起來你叫什麼而已。”
“别慌,我又沒怪你。”淅舟再次靠在牆上,歪着頭笑,“因為我根本就沒告訴過你我叫什麼。你一個人來我們中間,我們有一大群。我們像湖魚,你像牧魚人。”
“難怪。”徙倚有些氣悶,但自知理虧,“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犯了大錯。既然過去沒有機會得知姊妹的名字,現在我知道了,也記住了。”
“你想記不住都難,因為我以後每天都要給你們打下手了。”淅舟腳步輕快起來,“剛才那朋友長得真偉岸,如果他脾氣再好些,我是很樂意為他效勞的。他是你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