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人是大小正常的。看不清有多少個，可能是幾十個，也可能是上百個。

有的穿着不成套的铠甲，有的隻是束着長袍。有的頭戴閃電般明亮的盔具，有的以毫無遮掩的頭顱直面寒風。他們的長發散在風裡，看上去就不是方便打仗的模樣，但他們有長劍，鈎鐮槍，還有投槍。隻不過，他們隻是拿着這些武器而已，并沒有什麼使用的動作。

他們出現在低空的荒之煙火網絡外，一部分人留在那，另一些人毫不費力地穿過了它。地上人看不清留在網格外的戰士們在做什麼，隻聽見風聲的變化，如海潮湧動，林濤傾瀉。

被荒之煙火照亮的雲彩時而被撕裂，時而倒卷下無窮多的細鈎。穿過荒之煙火網格的西爾芙士兵來到地面的旅人面前，天光從他們背後映來，雪霧使得旅人隻能看清他們的剪影。他們勒住行進中的有翼坐騎時，頭發像紗一樣一層一層地落下。為首的一個再往前一步，人們終于能看見她的臉。

“不用害怕！”這個從外表上看不出年齡的西爾芙士兵說，“聚集在我身後！”

這風雪之師降在地面，像平地起高山，為旅人們擋住了一部分寒風。柯爾特為首松開那張早被吹得破破爛爛的幕布，人們一擁而上，躲在了長發戰士們的座駕飛鳥和鞍座後面。

西爾芙一族是最早發現半存蹤迹、最早與他們對抗的人。過去這些年所有半存都在星幔之地上空的天氣山上活動，很少注意到地面，這是西爾芙族的“輝土領主”辛周締造的局面。顯疊戰士就在天氣山上與半存作戰。那支隊伍最初以西爾芙一族為主，後來陸續有人類、鲛人、青梢、伊芙、阿薩和夷則的加入。而今，煙河和其他跟随“賢者之心”離開夷則領地的族人，也是他們的一員。

這些輕靈而強悍的戰士，他們究竟是有多強悍才能如此輕盈，輕盈得仿佛毫不費力？看到他們，徙倚就想起了煙河。煙河與這樣的人為伴，讓她既自豪又安心。

可是，再看看半空中的那煙雲巨人。煙河每天要對付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恐怖？

洛芙諾大道上風勢見弱，達奧加斯氣息微弱但得意洋洋地對徙倚說，“有沒有覺得暖和點？因為他們有空氣盾。”

溫度和活力漸漸回到了人群中，天空中的戰士為他們而戰，空氣盾保護他們免于寒風，暖岩溫暖他們的身體。

柯爾特一緩過來就湊到離西爾芙将領身後，也許打算等她忙完了好搭幾句客套話。還有幾個人也開始在空氣盾裡行走，說些冒傻氣的贊歎和恭維。徙倚老實本分地待在人群中間，一點也不亂走，甚至不怎麼動彈。所有人中屬她穿得少，也屬她凍得難受。幸好人們一直擠着她，幸好有暖岩，也幸好西爾芙戰士們來得及時。

天放晴了，剛才的風雲聚變就像夢一樣，雲彩消散得比煙還快，地上積雪殘留，然而再厚的雪也無法在洛芙諾大道稽留。大路保持始終潔淨和明亮，

柯爾特和缇梨他們果然開始跟西爾芙戰士聊天，徙倚仍留在隊伍最後。走方醫們照顧她，也照顧老提雅文。達奧加斯留在這裡陪她。

“你看，那大藍鳥，”達奧加斯悄默聲地指指點點，她指的是西爾芙戰士的座駕，尾羽柔軟細長的風律鳥，“鳥能有漫牛穩嗎？他們還坐着那打仗。下次我要讓柯爾特買個退役的老鳥遛遛。”

她知道自己在說傻話，因為徙倚笑了，她就也跟着笑了。

柯爾特回來了，告訴大家，“半存一般都在天氣山上晃悠，今天咱見到的那一個，突發奇想想來地面。但是啊，隻要荒之煙火亮着，它們就落不了地。”

他的話能寬慰了其他人，可徙倚卻想起煙河帶來的信息。不久之後，荒之煙火将在夜間熄滅。到那時，每天都有一半的時間，半存可以肆意接近地面。

她已經見識過半存，那冰霜和煙霧構成的巨人。一個半存隻要遠遠地站在雲彩下就能成為地面生物的災難。如果有很多這種怪物在地上走動，星幔之地就再也不是不見戰争的安甯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