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恢弘而默默不語的生靈的陪伴下,徙倚離開童年時代。
随着她也成為一個少年,她的外在形貌和舉止都與當年的煙河越發相像。
她們兩人都生就一雙萊爾達人的金黃眼眸,頭發則是冷淡暧昧的灰藍。
後世夷則氏族标志性的海藍頭發在當日還相當少見。
在山之南度過的最後時光裡,徙倚披純黑鬥篷,煞有介事地扶着用來登山的小手杖。
至于背在肩後的鴉口弓和彎刀,隻是用來應付長輩的裝束規範的,其實已很久沒用過。
她仍舊不分晴雪每天下山勞作,但偶爾也離開聚落和田野,隻在石灘和湖畔漫步,目送往溫暖的山北遷徙的大雁和火清鳥。
天地荒寒,人意孤絕,她就這樣為自己塑造出沉穩甯靜的個性和孤僻肅殺的氣質。
她滿十二歲時,已擁有了嚴肅端正的面容和挺拔高細的身形。
肌肉和既不單薄也不蓬松的皮脂都緊密附着在骨骼上,而骨骼像南方荒原上常見的幽深木一樣剛硬削擻。
幽深木在燃燒時會散發芳香躁烈的熱煙,她也長了副這種樣子。
那天絕宴尊者到南方山坡巡遊,她獨自留在山巅,遵照雙親的囑咐用寒河重斧劈砍五垛整齊碼好的堅冰,以待晚間取用。
冰與冰之間的縫隙已凝結封死,斧刃與冰隙急速撕搓,似能皴出火星,卻隻飛濺銳利的冰屑。
就在這個當口,一道影子飛落下來,冰垛瞬間散裂。
徙倚的動作比她内心的驚愕來得快。
轉身揚斧的同時,她已踩着雪地擦出去很遠。
壓低底盤站定後,她挑着眼,看是誰帶來了擾亂和驚吓。
一道綠影站在雪沫中。
人的輪廓,蒼翠的深綠色,如同盛夏荒原上幽深木的傘冠。
那人摘下兜帽,上前一步。
徙倚眨眨眼,斧頭柄攥在手裡,一霎也沒松抖。
她低聲問,“煙河?”
“小妹。”
她姐姐微笑着伸出手。
徙倚又愣了一會兒,剛才動作時的那般敏捷已經消失了。
那敏捷隻屬于身體,頭腦心智運轉的速度遠遠跟不上。
她露出孩子氣的呆愣。
山巅的荒之煙火将沒有實體的金色五瓣花送到她們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