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密林。
山鬼謠背對着大樹側身望向雲丹,她依然是閉炁的、沒有迸發元炁的狀态,隻是緩緩閉上雙眼,便由内而外散發一種靜谧而洞悉一切的氣場,仿佛時間的流逝都為她暫停一瞬,而這一瞬就足夠了。
雲丹失明後,在不能自行運炁的那幾個月中,往往依賴山鬼謠的探知術為她提供的視角來摸索周圍的環境,然後通過記憶去熟悉和習慣。
但随着時日漸長,她的其他感官變得更為敏銳,她可以通過腳步聲判斷對方是誰、距離多近;可以通過氣味來辨認物品的用途或關聯。
而在她能夠自行運炁之後,她迅速适應了如何以探知術代替視覺,從而完成起居和修煉。雖然無法立刻恢複到受傷之前的狀态,但在她周身三尺甚至一丈距離之内,她“看”得比過去要“清楚”得多。
相離老師曾說,所謂探知術,便是要與世間萬物,建立心與心的聯系。這聯系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建成,幸而她早些年勤耕不辍,自行恢複期間又時時刻刻都在練習探知術,日積月累、厚積薄發的結果,便是她後來可以不用元炁,便能“感知”一定距離内的,所有事物。
哪怕隻是一縷清風,一陣花香,一聲蟲鳴。
雁過留痕,更何況是人群的行進。
“東北方向,三人;正北方,五人迂回前進;正北偏西的樹林,有六人正在緩步靠近。”雲丹睜開雙眼,笃定道,“都是普通人,帶着木棍和鐵鍬等農具做武器,按衣服制式來看,應該都是空暮的家仆。”
山鬼謠啞着聲音問:“沒有被附體嗎?”
雲丹搖頭:“沒有。”
山鬼謠輕笑:“有意思。零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普通人主動攻擊我們?”
雲丹在樹旁側目探視,周圍依舊空無一人,但她聽到那些家仆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微微一歎,無奈道:“玖宮嶺可沒有教過,該怎麼應付有敵意的普通人。”
山鬼謠勾起一個嘲諷的微笑:“是啊。在玖宮嶺看來,所有人都該被拯救,都該被守護。即便他們誤入歧途,也該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雲丹背對着他,聞言會心一笑:“聽上去,你自己可不是這麼想的。”
山鬼謠一邊飛速轉身向樹後發射鬼塵珠,一邊回道:“将在外,君命不受。”
這些鬼塵珠當然不是沖着家仆去的,而是同先前的紫光短箭一樣,隻是擊中地面,激起煙塵,引得家仆接連咳嗽,發出聲響。
山鬼謠當即聽聲辯位,以月逐快速經過家仆們身邊,沿途灑下金屬性元炁,轉瞬便回到雲丹身後,右手五指微攏:“鬼塵禁像。”
“欸!我怎麼動不了了!”
“我也是!”
“這一定是那些俠岚的招數!”
“可惡的俠岚!有本事你出來啊!”
“跟他們費什麼話!和夜陽他們一夥的能是什麼好人!呃——這這這怎麼掙不開啊!”
“%……#*@¥!”
……
聽着他們吱哇亂叫的動靜,雲丹捕捉到一個關鍵的人名:“夜陽老師?”
山鬼謠“哼”了一聲:“看來,陽天殿在桃源鎮的風評也同樣很差啊。”
或許是因為鬼塵珠的攻擊幹擾了零術,在煙塵散去後,已經逐漸可見家仆們的身形。山鬼謠匆匆留下一句“在這等我”,便閃身到那位提到夜陽名字的家仆面前,劍指聚炁,探知家仆的記憶。
夜陽一行人的客居和灰溜溜地撤離、管家前後态度的轉變,以及家仆們聽風就是雨的遵從,這些情報,都被山鬼謠一一探知。
回到樹後,山鬼謠拉起雲丹的手腕,通過元炁傳遞情報的同時,拔腿奔向管家的住所。
而當他們移動,樹林中蠢蠢欲動的重零們也先後現身,無論山鬼謠和雲丹如何閃避,都免不了被零煞逼向遠離目的地的一處山谷。眼看戰鬥無法避免,他們隻得背對峽谷,着手消滅那十幾隻重零。
山鬼謠迸發鬼塵珠,雲丹緊随其後接連飛踢和肘擊,重零在二人的聯手強攻下紛紛化作墨水,可是數量卻不減反增。
“不對勁。”雲丹落回山鬼謠身側,與他背對着背,“按理來說,重零不應該會使分身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