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白靜坐在斑駁的光影裡,他的眼睫微微顫動,平靜的面容在一刹那泛起間泛起層層漣漪,又瞬間悄然消散。
半響,他點頭,“我知道的,程道友,有一位故人曾經教過我。”
程從溫沒有發現他的異常,隻是心中暗暗驚奇,心想,好的娛樂文化,居然也是是四海流通。
程從溫本以為五子棋能扳回一局,卻不想結果依舊凄慘。不過一會,對面已經五子連成一線。
……
技術不佳。果然和與下棋的種類,沒有半點關聯!
程從溫沉默不語。
系統發出一陣震天的嘲笑:“哈哈哈哈……”
程從溫破防,他将系統調成靜音。
過了一會,程從溫還不解氣,他給系統點了關機。
系統的聲音瞬間消失,程從溫感覺腦子裡靜若止水,空靈澄澈。
“程道友,今天就到這吧。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明日還有課業。”顧元白輕聲提醒。
程從溫這才從棋局中回過神來,他環顧四周,發現月光早已經鋪滿地面,将一切浸染成一片銀白,萬籁俱寂。
“好的,顧道友,那我便先告辭了,明天見。”
程從溫起身作别。
顧元白目送他離去,待程從溫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他才低下頭看着桌子上落下的桂花糕。
已經放涼了,顧元白取了一塊,他輕輕咬開,甜味瞬間在舌尖蔓延,很濃郁的味道。
等到風中桂花的香氣完全散去,顧元白才低聲開口:“來都來了,早點出來吧,大長老。”
随着後面傳來的一聲輕微的響動,一位白發蒼蒼的長老走出來。
“抱歉,祖師,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來得實在不是時候。”
顧元白緩緩摘下眼睛上的白色絲綢,靈力流轉間,他的面容恢複原本的模樣。
大長老看着他的模樣,幾乎要失聲,“祖師,你的眼睛……”
江景低頭:“看不見了。”
大長老像是早就預料到一樣,他氣極:“那可是問心階的天罰啊!哪裡有輕輕松松就挨下來的道理。金丹以下的修士,走一遭,那都是性命難保。”
“祖師,你的道心本來就受損,更是将無情道的修為強行渡出體外,在這樣的情況下接受受天罰,可是會出人命的!”
大長老不等江景開口辯解,他歎了口氣,嚴肅道:“祖師這樣,如何讓我同逝去的師伯師叔交代。以後我在路過昆侖的千裡孤墳時,又如何能安心?”
江景低着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他的手指僵硬,半響才開口:“ 可是,長老,我真的控制不住,我沒有辦法。”
“這是我欠他的。”
長老也靜默了,他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出聲。
江景繼續自嘲道:“旁人不知,難道您還不知嘛?”
“名動九州的昆侖祖師,風華絕代的瓊華仙主,聽上去多發光。可是,大長老 我是以殺了自己的愛人而聞名于世的!是我親手殺了他”
江景笑的凄涼,“長老,你沒有感覺這太可笑了嗎?”
“無數次,我總是想到甲子之戰,他身死的畫面,悲傷總讓我的記憶出現了霧化…”
江景歎了口氣,“歎隙中騎,石中火,夢中身。生命的許多瞬間都像一閃而過的火花。但是有關他的畫面會在我的大腦裡永遠定格。”
“在我千萬次的記憶裡,我臨摹過無數次他的模樣。”
長老的目光裡帶上歉意,他開口:“祖師,其他長老那邊我會去交代的。”
“從今日開始,昆侖祖師閉關的消息将會傳遍十九州,不會在有人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投射在您身上。”
“祖師可以憑借新的身份,去重塑道心!不會在有比昆侖一位換有眼疾的弟子,更合适的身份。”
“至于極域的潮”災,有我們幾個老頭子頂着,祖師放心,暫時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長老長舒口氣,他提醒道:“不過祖師,你要注意,時間并沒有剩下多少。”
“在天道呢喃前,我們每個人都要回到原本的位置上,萬物溯其根本。這是誰都沒有辦法動搖的鐵則!”
江景點頭答應,“好。”
他輕笑了一聲,語調裡好像帶着某種不可言說的決心,像是可以破開一切的熊熊烈火!
“長老,相信我,我會勝利的。”
“我們禅精竭慮,孤注一擲,一定可以絕渡逢舟,枯木逢春!”
“我賭天意站在我這邊”
大長老緩步而前,青袍輕擺,似攜風而行。他微微彎下腰身,雙手如捧明月,交疊于眉心,行了一個很正式的禮,目光中滿是虔誠與敬意。
“那便祝福祖師此行,順遂無虞,一帆風順。”
……
待院子裡隻剩江景一人時,他重又踱至棋盤前,目光落在棋盤上,微微出神。
良久,江景擡手,輕巧地将棋局一一清空,然後又獨自對弈起來。
倘若程從溫在側,定會驚得目瞪口呆。此時江景左手執黑棋,其棋風竟與他自己如出一轍,分毫不差。
江景完美地複刻程從溫的棋路,兩種截然不同的棋風在棋盤上交織,竟顯得出奇地和諧。
江景的動作行雲流水,毫無滞澀,片刻思索的時間也沒有。
就好像,他早在心裡,和程從溫對弈了無數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