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宴會下來,自然有看不慣蘇幼儀的高門小姐心中不爽快,也有些氣性小,驕縱慣了的對她冷嘲熱諷。
一場宴會下來,蘇幼儀覺得自己比那奔走在宴席間端茶倒水的侍女還累。
甚至,她竟有些羨慕那些侍女,隻需要悶頭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會有人指着她的鼻子說:你也配做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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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妃這幾日忙壞了,雖然婚期定在臘月,現在才初春,但是她已經開始早早準備起來。
江遲安懶散慣了,王妃不敢交給他去做,所以事事親力親為。
今日難得江遲序早早從公務中抽身,來與她說說話。
不過江遲序冷冰冰的,郡王妃與他頂多就那樣坐着喝茶,說不上幾句。
“這幾日,聽你父親說你在忙譽王案,可有眉目?”終于找到話題,郡王妃自然不懂這些案子,但是幹坐着實在尴尬。
也不知今日江遲序這麼早回府,究竟怎麼回事。
“回母親的話,譽王案已經辦的差不多了,部署就緒,辦成隻是時間問題。”
作為皇帝的左膀右臂,江遲序這中丞做得也是殚精竭慮,譽王已經闆上釘釘,倒也不怕拿出來說一說。
不過......他今天趕回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母親不如把幼儀叫來問問,讓她親自挑選,這樣也省了您操心。”江遲序難得說起家常事。
聽說今日江遲安又回府了,此時恐怕在蘇幼儀那裡。
“你說得對,你看,我都忙糊塗了,合該幼儀自己選才是。彩菊,把蘇姑娘叫來。”
郡王妃納罕着,平日裡不多說一句話的大兒子今日竟然主動為自己分憂,實在是難得。
隻是看他面色不太好,在往日冷冰冰的基礎上又加了幾分陰沉。
“這些日子遲安在府外求學,母親可有叫人關心過他的行蹤?”
今日江遲序似乎得了閑工夫,竟關心起江遲安的事來。
郡王妃搖搖頭,這句話說得奇怪,既然是求學,哪還有别的什麼行蹤?
但是她不會這樣說。
“你弟弟身子弱,學得慢些,貪玩些也正常,别太催着他。”似乎在求情。
江遲序冷笑一聲,看着郡王妃,那眼神似乎在說:無可救藥。
他道:“不學不打緊,就怕結交了什麼人,今後鬧起來。”這話說得雲裡霧裡。
郡王妃笑着,“遲安他從小就老實,怎麼會結交什麼人?再說了,有你這樣一位大哥護着他,什麼都不怕的。”
“好。”江遲序頓了片刻。
“母親,當年蘇家對江家究竟有什麼恩情?”他盯着郡王妃。
郡王妃被他忽然問起往事,有些愣住,眯起眼睛回憶起來。
“當年藩王割據,戰亂不止,我随着你父親在姑蘇任職,正好那時候戾王打到姑蘇,當官被的殺了個幹淨。”
“我與你父親被幼儀的父親救下,藏在蘇府半年有餘,這才躲過死劫。”
是過命的交情。
這些往事說給大兒子,郡王妃無所隐瞞。
江遲序了然,“是很大的恩情。”
他還想說什麼,卻沒說。
恰好這時候蘇幼儀跟着彩菊來了。
沒想到江遲序也在,并且看見她來了,他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蘇幼儀一一行禮。
蘇幼儀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的樣子,嘴角挂着淺笑,整個人散發着放松舒朗的氣息。
江遲序眉頭微微皺起。
“聽說遲安今日回府,怎麼沒同他一起過來?”郡王妃消息還是靈通。
“他說還有功課要做,囑咐我幫襯姨母,便離開了。”蘇幼儀扯着謊。
江遲安是聽彩菊說江遲序也在,才不敢來的。
蘇幼儀偷偷看了一眼江遲序,隻見他垂着眼睛,眉頭蹙起不知在想什麼。
這話說得郡王妃心裡高興,拉着蘇幼儀的手走到衣桁前。
“快看看,喜歡哪一身?今日便選出來,我好安排繡娘仔仔細細開始做。”
一排喜服排開,看得人眼花缭亂。
蘇幼儀挑了許久,挑了一件金線鳳凰,衣擺略窄的,郡王妃叫彩菊記下,又帶她去量體。
從内室量完出來,郡王妃早命人把喜服撤走,換了兩排首飾來。
“快挑挑。”
蘇幼儀簡直挑花了眼,選來選去,終于選到一副瑪瑙珠串,并着一對嵌了珍珠的金镯子,還有一件紅寶石璎珞。
這些亮晶晶的珠寶,她最喜歡了。
看着郡王妃把這些首飾收好,蘇幼儀又偷偷看了一眼江遲序,卻發現他正看自己。
他眼裡沒什麼感情,但是視線随着她移動,似乎在沉思什麼,她與之對視片刻,江遲序才把視線挪開。
面色如常,甚至表情毫無波瀾,仿佛剛才隻是随意把視線放置一處,而蘇幼儀恰好走了上來而已。
郡王妃沉浸在小兒子大婚的喜悅中,原本她一個人忙活,并不覺得什麼,如今幼儀一起來挑,她忽然覺得熱鬧真切起來。
“你放心,到時候我再為你添幾幅首飾。”
蘇幼儀被她拉着手,臉頰微紅,心裡十分高興,像是馬上要打開一件十年前留給自己的禮物,期待,憧憬,還有對今後生活的熱枕萦繞在心間。
“母親,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一直沒有存在感的江遲序終于起身告辭。
浸在官場這麼些年,他一舉一動都透着上位者的孤傲。
明明是簡單的起身道别,卻有種他擡擡手散了這聚會的感覺。
“啊,好好,你去忙。”江遲序還沒聽郡王妃說完這句,腳已經跨出門外。
彩菊跟在一旁送他。
走出很遠,直到彩菊回去看不見身影,江遲序才低聲問蒼許。
“你當真看到了,他與一女子住在外面?”
“屬下跟了數日,又查了那宅子的街坊鄰居,可以确定小公子這半年來都住在那宅子裡,而且...”
“說。”
“而且那女子已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