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黃色燈光自圓頂傾洩而下,僅隐約照亮了柔軟的大床,房間内的其餘角落隐匿在黑暗中。
蘇眠扯了扯被子,看着頭頂人造的星空景象久久不能入睡。
謝高澹說安承澤臨時有必要的課要上,而岑溫書也接了新的研究任務,兩人短期内沒有了空閑時間,而他把蘇眠的培訓課取消了,蘇眠并不認識路,這也意味着很難再見到薛思遠了。
蘇眠左右翻着身,厚實柔軟的床鋪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禁不住發愁日後怎麼見到攻略對象,獲得愛意值。
但身體敏感帶來的副作用:精神疲憊,還是讓蘇眠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就連有人跳進房間的聲音都沒聽到。
即使是睡覺,他也心系着攻略任務,細長彎彎的眉微蹙着,嘟起飽滿柔嫩的唇肉。
而這一切都落到了一個黑影眼中。
一雙琥珀色眼眸在睡眠燈的餘光中散發出幽暗的光,如饑似渴地用目光把床上的人影反複描繪,無比眷戀地望着,始終沒有挪動半步,更像是心思靈活卻不能動的雕像。
更令人注意的是他周身的微淡的血腥氣,如絲如縷,無孔不入地鑽進房間内的每一處,映襯着床頭、床邊、窗戶邊的玫瑰都顯得詭異起來,順着窗邊的一小條縫隙乘着風向更裡處飄去。
睡夢中,蘇眠好似聞到了什麼奇怪的味道,在床上拱了拱,露出白淨的頰面,小巧的鼻翼翕動,仔細嗅聞着,宛如能吃到肺腑裡一般,嫌棄地撇了撇嘴角,不由自主地靠近床頭的玫瑰。
那裡有好吃的香氣,蘇眠要吃那個。
他閉着眼眸,身體卻越來越歪,半個身子漸漸懸空在了床邊,頭還要竭力去夠那花瓶裡的玫瑰花,眼看腿部已經不能支持上半身的重量,就要翻到在床底——
一隻有很多細小傷口的手托住了他如奶凍柔軟的臉蛋。
掌心内的鮮血也蹭到了蘇眠的唇邊,他試探性地舔了一口,又覺得很難吃,立即伸着舌頭往外吐去……
他讨厭這個味道!蘇眠開始劇烈掙紮,手腳亂動,迫使黑影不得已用另一隻大手禁锢住他的腰身,防止他摔下來。
黑影好似是怕傷害到蘇眠,面對亂踢亂打到身上的手腳一直忍耐着,隻是貪婪地盯着蘇眠看,那目光專注到讓人心驚。
但蘇眠總有醒來的時候,啪嚓!
他揮動的手臂打到了花瓶,發出巨大的響聲!
蘇眠眼珠厲害地顫動了下,睜開了眼睛,差點沒重新吓暈過去!
男人的臉隐匿在光影下晦暗難辨,衣衫和褲子都開了很多口子,從那些縫隙中,蘇眠能呼吸到濃重的血腥氣,連男人的影子都像一個張牙舞爪的強壯怪物。
這是誰,要來吃他嗎!
蘇眠的身體像篩子一樣抖不停,卻忘記了可以重新閉上眼睛裝作在睡,呆呆地看着男人。
極大的恐懼下,蘇眠仿佛被定住了,心髒猛烈跳動,可他的四肢就是動不了,連一聲求救也喊不出來,好似聲帶也啞了。
淚水無聲地從眼角滑落,卻被男人用沾染血的指腹擦了去,給蘇眠的眼尾留下了極刺眼的紅,配合着因害怕而靈動顫動的黑色眼珠,漂亮極了。
“别哭”,暗啞低沉的聲音響起,醇厚的酒香味逸散開來。
這人喝了酒。
蘇眠忽然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聲音都是顫的,不敢相信地啞聲問,“是你嗎?薛思遠?”
“是我。”
簡短的兩個字一下子打開了蘇眠的情緒,他無法控制地嗚咽出聲,不顧形象地錘打着薛思遠,直至薛思遠主動低下身體讓他摟住脖子,他才好似找到了支撐,抽噎着指責,“你……吓……吓死我了!”
“你還喝酒了!”
蘇眠一下子像抓到了薛思遠的小辮子,粉白的腮還滑着淚珠,一雙靈動的眼眸卻似占着上風,活靈活現,癟着嘴教訓薛思遠:“你看,喝多酒出事了吧!身上得多疼啊!”
薛思遠抱着他坐在床上,本在黑暗中緊繃的唇角有了弧度,含糊着聲音。他本就是小混混那樣的音色,醉酒後更顯慵懶,莫名很勾人,“眠眠說的對。”
他零星地自顧自向蘇眠交代着是和小高喝的酒,隻是為了解愁,說起來,還是小高說出了蘇眠在這裡,建議他想見蘇眠就去找。
蘇眠有一搭沒一搭聽着,期間打了好幾個哈欠,并不理解為什麼薛思遠非要來見他,但總歸對他做任務有幫助,他的眼睛亮晶晶地,忍了好久聽完薛思遠和小高的事情才發問,“你是和誰打架了嗎?怎麼身上這麼多傷呀。”
看得他都有點共感疼痛了。
薛思遠目光不着痕迹地掠了眼窗戶的方向,他就是從那裡來的,倘若有人打光從外面看,就會發現青色的荊棘上一路泛着淺淡的紅色,甚至還有絲線。
那是薛思遠被挂壞的衣褲和被尖刺紮到時留下的血痕。
不過蘇眠幹幹淨淨的,不需要知道這些,薛思遠故作認真配合着蘇眠,歪了下頭,“眠眠猜得好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