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詞的指尖輕輕捏着檢查報告,眉梢不自覺地微蹙起來:“炳棋怎麼選了一家規模如此小的醫院,這主治醫師的名字都沒聽過...”
按理說醫院應該對患者隐私保密,可也不敢直接得罪許清詞,許炳棋又是許清詞的親生女兒,于情于理都無法拒絕。
助理垂首立于一旁,沉默不語。
許總一向對許炳棋疏于關心,許炳棋搬走以後她反而又挂念起來了。
她一時有些摸不透許清詞的心思。
“好端端的怎麼會去醫院做檢查呢。”許清詞歎了口氣:“這種小醫院也不知道能查得準嗎?”
即使許炳棋沒有搬走時,終日裡也隻是沉默寡言,縮在自己房間裡不願出去,許清詞也根本無法得知許炳棋的身體狀況。
“這孩子就是沉悶,總裝着心事,不如若若活潑好溝通。”許清詞随手放下檢查報告,動作間帶着幾分不自覺的用力。
紙張與桌面接觸時發出 “啪” 的一聲輕響,仿佛是一聲無奈的歎息,随後在桌面上緩緩滑出了小段距離。
助理站立一旁,全神貫注地等候許清詞下一步的安排。
她意識到許清詞這次抱怨許炳棋與之前的許多次都不一樣。
以往,許清詞對許炳棋的話語裡滿是不耐與厭惡,可這次抱怨的言辭中卻隐隐摻雜着幾縷關切。
助理對許總的個人生活從不感興趣,無論是對江若還是許炳棋,她都從未輕易真正站過隊。她隻是很擅長體察許清詞的心理并做出合适的判斷,這也是她在許清詞身旁屹立不倒的原因。
“小醫院不合适的話,不如去其他醫院重新檢查一次吧。”助理輕聲道:“多檢查一遍許總也能安心。”
許清詞輕閉雙眸,伸手按了按太陽穴:“可能炳棋這段時間确實累了,頭腦發昏心神不安才搬出去了,讓她回來好好補補。”
助理微微有些驚訝,再次确認道:“要把大小姐接回來嗎?”
許清詞沉默了。
許久,她歎息道:“炳棋她不成器,我怎麼能放心得下。”
助理心中暗自否認,許炳棋的作曲能力不俗,絕非許清詞口中那般不成氣候。很明顯許炳棋以後能夠憑借自身才華至少能有一席立足之地,她不認為離開許家後許炳棋會像許清詞口中那麼狼狽。
但她從不反駁許清詞的想法:“好的許總,我會安排的。”
助理離開後,許清詞蹙眉看向桌面上的那份檢查報告,努力回避思考把許炳棋重新接回許家以後的問題。
可越是回避,那些她試圖回避的念頭就越如同附骨之疽,讓她始終無法擺脫。
許清詞忍無可忍,最終起身把檢查報告扔進了紙簍。
在找到許炳棋之前,她決意将所有與許炳棋相關的思緒都強行按下暫停鍵。
許炳棋最近過得很是悠閑。
她的新賬号積累了十幾萬粉絲,經常有商單合作找過來。
許炳棋并沒有照單全收。
她審慎權衡,從衆多商單中挑選出寥寥幾個頗具價值與挑戰性的項目作曲,剩餘的大部分時間她依舊将心血傾注于原創曲目的雕琢上。
不同于上一世僅僅将自己完全禁锢于音樂世界的一方天地,這一世的許炳棋有了另外一個宏大的目标。
她不再滿足于單純的音樂創作,而是決心開拓出屬于自己的音樂商業版圖,創建一家屬于自己的音樂公司。
許炳棋目前僅僅隻是有一個大緻的想法,并沒有具體籌備這一切。
原因很簡單,她并沒有這麼多的啟動資金。
有了上一世的前車之鑒,許炳棋成為了一個行事極其謹慎的人。
每當在噩夢中她因為幾十塊錢而買不到止痛藥隻能忍受無休止的頭疼時,醒來後的許炳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銀行卡餘額。
對她而言,銀行卡餘額數字的每一次下降,都仿佛是在她心頭割上一刀。
于是許炳棋重新開了一張銀行卡分開存錢,用新開的這張卡存取音樂公司的啟動資金。
無意間看到許炳棋每天記錄得密密麻麻的賬單後的宋觀瑾對此很不解:“姐姐,你最近很缺錢嗎?”
“不缺錢啊。”許炳棋搖搖頭:“這個賬單app很好用的,你也要來試試記錄一下嗎?”
剛買了許多款式精美、剪裁上乘的漂亮衣服的宋觀瑾立刻搖了搖頭,動作滿是堅決。
她徹底體會到了瘋狂購物的愉悅,完全沒有許炳棋那種居安思危的想法。
對于小貓咪而言,當下的歡愉便是全部,未來的種種變數都不值得為之憂慮。
況且一向自信的小貓咪堅信,自己完全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的代表人物,完全沒必要放着能兌換漂亮裙子的錢不用,讓錢隻是存在手機裡成為一串冰冷的數字。
宋觀瑾搖着頭認真告訴許炳棋:“我賦予了金錢生命,讓錢能實現自己應該實現的價值。”
許炳棋輕聲歎了口氣,甚至有了一種再建一張銀行卡替宋觀瑾存錢的沖動。
想法還沒落地,許炳棋就被宋觀瑾腳邊的幾根纖細的貓毛吸引了注意。
許炳棋彎下腰,宋觀瑾垂眸看向許炳棋散落的長發,有種幫姐姐把長發捋到耳後的沖動。
姐姐的頭發烏亮如漆,仿若被精心打磨過的墨玉,握在手中的感覺必定比她新買的絲綢長裙的質感更好吧。
貓咪恍然從遐思中驚醒,自己的指尖離許炳棋的發絲不足寸許。
“好像有幾次你來之後,地上會落幾根貓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