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萬聯盟币,一個舟眠永遠無法奢求的數字。
這并非誇大之詞,就算舟眠每天打兩份兼職工,加上每周末去俱樂部做臨時清潔工獲得的酬勞一周也不過隻有一萬聯盟币。
而卡索要求舟眠一周内湊齊一千萬聯盟币,才能從他手裡贖回自己的照片。
且不說能否湊到,就算能湊到,卡索也不會就此放過自己,隻要照片在他手上一天,舟眠就沒有一天的自由。
舟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這間屋子的,他頂着鮮明的巴掌印,淩亂的頭發和衣服,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
老師依舊在上課,想起剛才還被老師勒令在外面罰站,舟眠又低着頭默默靠回了那個熟悉的牆角。
心又是熱的,身體卻很冷。
舟眠揪着皺巴巴的制服,拿手背悄悄拭去眼角殘留的淚滴。
舟眠覺得自己不應該如此脆弱,至少眼淚不能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流下來。
總有一些人會因他的淚水而興奮,從小到大舟眠秉持的原則就是能動手就别流淚。
可來到這裡後,打架拌嘴在貴族面前成了匪夷所思的事,他隻能忍着。
流淚不行,動手也不行,曾經做夢都想進入的學府成了讓他避之不及的地獄,舟眠拼命咬着唇肉不讓一絲哭聲洩出,安靜無聲地擦掉自己的眼淚。
沒事的。
舟眠揉着自己泛紅的眼尾,等到兩年後他就能拿着公學的獎金離開這裡。
到那時候回到家鄉,他就能自由了。
再忍忍,忍忍就行了。
他拼命催眠自己,卻沒發現面前突然有一片陰影落下。
來人遮住了面前的陽光,停在舟眠面前,語氣疑惑不解,彎身靠近他。
“學長?”
舟眠蓦地回神,像膽怯的幼獸一般緊緊貼在牆上,他朝對方投去警惕的目光,在看到對方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葉筠,眼神更加防備。
葉筠看着如同刺猬般怕人的舟眠,挑了挑眉,繼續用他那一副不谙世事的語氣問他,“學長你怎麼站在外面啊?”
他裝作不經意地瞥了眼舟眠背後的教室,眼神幾個來回便大緻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葉筠在舟眠看不見的地方慢慢勾起唇角,語氣悠然,“是被……趕出來了?”
舟眠被他戳穿,下意識握緊拳頭,偏頭隻露出沒有被打的那半邊側臉。
“和你沒關系。”
“學長還是在怪我嗎?”葉筠因他冷漠的回答而耷拉着眼。
他提起昨天在食堂的事,懊悔又為難,“昨天我應該攔住學長的,如果不是我提前閃開,或許之後就沒有那麼多麻煩。”
他一字一句都在往舟眠心窩子上戳。
如果當時不是葉筠太過招眼,舟眠也不會鬼迷心竅想要讓他出醜,更不會弄髒卡索.馬溫的衣服,從而和對方起争執失手砸了他的頭。
說到底,一切的一切還要怪葉筠。
舟眠覺得這幅惺惺作态的模樣真是令人作嘔,他按捺那顆澎湃跳動的心髒,冷笑了下,聲音冰冷,“既然我知道不待見你,為什麼不自覺地滾遠一點。”
舟眠的讨厭從兩人第一面見面時就毫無掩飾,葉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惹了舟眠能讓他這麼不擇手段地陷害自己。
他自我感覺僞裝得已經足夠成功,就算在那些貴族面前也能用這一張假臉遊刃而餘。
隻有舟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
葉筠并沒有因他傷人的話而自責,隻是一直緊緊盯着舟眠。
舟眠受夠了他的如骨附蛆的凝視,深吸一口氣推開他,動作間露出了帶着巴掌印的那邊側臉。
葉筠目光閃爍,隻猶豫了幾秒,就肆無忌憚地摸上那半邊臉。
舟眠的皮膚很白,是一種不屬于正常人的白皙,有點像古堡裡常年不見天日的吸血鬼。
葉筠很喜歡這樣病态的慘白。
如果在這樣的皮膚上作畫,用最鮮豔的顔色染紅全身滲透骨髓,再精心打磨勾勒……葉筠因自己的幻想産生一瞬間的窒息,他用指骨輕蹭舟眠的側臉,呼吸同眼神一般炙熱。
舟眠掙紮,瞪他,他一一接受,意味深長地撫摸舟眠滾燙炙熱的臉頰,語氣有點遺憾,“可惜了。”
舟眠面無表情看着他修長完美的手,微微歪頭,恰好将臉送到了葉筠的掌心。
對方一愣,還不等眼神暗下來,少年扯起嘴角,揚手,猝不及防給了他一巴掌。
“啪!”
發絲擦過眼角,葉筠偏過頭,眼皮倏地跳了幾下。
頃刻間,他的左邊臉,出現了一個和舟眠臉上位置一樣的巴掌印。
舟眠收回因反作用作痛的手掌,緊繃的肩膀松下往牆上一靠。他處于弱勢的地位,偏偏仰頭笑着對葉筠說,“不可惜,這下你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