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放開!”
“夠了!”
葉筠戲看夠了,也煩了,主動站出來呵斥這一場單反面的暴行。他走過去扳開那人的手,将舟眠護在身後,又冷眼看過去,“他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苦苦相逼。”
比起舟眠,他清秀的外貌更容易讓人心生好感,那人在面對他時明顯沒有在舟眠面前那麼嚣張跋扈,反而因為不清楚他的身份而躊躇不決。
“你誰啊你?”
他上下打量葉筠一眼,猜測面前這人會不會又是某位偏遠貴族的子女或者親戚,哪想葉筠隻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無論我是誰,都不是你再欺負他的理由。”
“好蠢。”
三樓,伯格早已從剛才的情緒中緩過神,他和黎沉一起觀看這出鬧劇,在聽到那個清秀的少年說出這句話時,伯格下意識吐槽了一句。
黎沉看得心不在焉,隻是覺得他的點評來得意外,便問他“他惹你了?”
伯格臉色漲紅,氣憤地薅了一把金色頭發,就連那雙和洛恩如出一轍的紫色眼眸中都帶着一股怒氣。
“才不是!他旁邊那個看起來很臭很髒的平民剛才是故意絆倒這個人的,就是為了讓他出醜!”伯格冷哼一聲,“果然都是下層低賤的平民,用這麼不光彩的手段。”
說罷,他眼睛一轉,還故意看了一眼黎沉身旁的雷特。
雷特見怪不怪,隻是注意力都放在黎沉身上,看到黎沉漫不經心朝樓下的清秀少年看去。他笑了一下,說,“這個平民應該是今年公學新招的優選生。”
說完,還似是有意地提了一句,“看起來好像還是東方人。”
果然,洛恩再聽到“東方人”三個字後,眉頭挑了一下,眼中比剛才多了幾分興趣。
洛恩殿下喜歡長相氣質都偏柔和的東方人,這在公學裡已經不是秘密了。
卡斯蒂奧家族的女主人年輕時是東方大名鼎鼎的歌星,在一次偶然間遇見當時卡斯蒂奧的家主。年輕的男女幹柴烈火下有了愛情的結晶,卻因家族的壓迫下被迫分開,直到幾年後黎沉殿下的父親掌握全部政權,才終于和這位東方美人終成眷屬。
這聽起來是個美滿又曲折的故事,的确,黎沉生下來就沒受過罪,他還有個感性的母親和姐姐,這也導緻他對那些有着東方面孔的人時總是多了幾分耐心。
他下巴微擡,用打量獵物的眼神打量站在人群中依舊突出的葉筠,眼睛一寸寸掃過他的身體和臉。可很顯然,這個人表現得太過正直純良,就像一顆迎着風雪的雪松,美則美矣,毫無新意。
他很快就失去了興趣,撐着欄杆直起身準備再去房間裡補個覺。剛走幾步,卻聽到伯格詫異的叫聲。
黎沉腳步一頓,冥冥之中有什麼在拉住他一樣,男人慢慢回頭的同時眯起眼睛,順着他們的視線朝樓下掃去。
一場鬧劇——應該說是由一場争吵發酵而成的鬧劇正在激烈上演,對方很快從穿着上看出了葉筠并非實力雄厚的貴族子弟,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隻會讓他們的怒火更甚,但到頭來所有怒火都會聚集到舟眠的身上。
舟眠被對方推搡着逼到桌邊,他單薄的身闆經不起折磨,但身體下意識的行為已經昭告衆人這并不是他第一次挨打,在配上他這幅唯唯諾諾的模樣,更加助長了施暴者的氣焰。隻見一個巴掌重重落下,舟眠甚至都沒來得及解釋,就因這個巴掌徹底懵在原地。
他抖着唇瓣,臉色如同鬼一般慘白。
施暴者依舊趾高氣昂,揚言今天要讓他跪在這裡将地上的菜湯全部舔幹淨,他露出那樣不屑一顧的神情,仿佛舟眠隻是個舉足輕重的蝼蟻,踩死都嫌鞋髒。
舟眠輕輕捂住臉頰,隔着劉海直直看向他,這個眼神被人當作挑釁,那人拉長嗓子又要動手,“不知死活的賤民!你這是在對我不滿?!”
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舟眠僵硬轉動眼睛——空曠的食堂裡隻有幾個人在低頭默默吃着飯,他們毫不關心正中心上演的這場鬧劇,因為這樣的鬧在約爾堡公學每天都要發生無數遍,所以這些人都如同失去同情心的傀儡一樣選擇視而不見。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約爾堡公學,舟眠想,超脫一切規則,恃強淩弱的上等社會。
“我……沒有。”他嗫嚅着說出蒼白的解釋,手卻摸到背後,悄悄拿起一隻純白的瓷碗。
那人沒聽清,瞪大了眼睛逼近他,正準備伸手抓他的時候,舟眠卻突然掀開眼皮,迅速地将瓷碗砸在他的頭上,動作利落流暢,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自那之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