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點和你解釋好不好,要打要罵也随你。”齊實連哄帶騙地和他說,“先讓我做完今天的直播,别耽誤了正事。”
紀年也不是真要找茬,拎得清孰輕孰重,但他對“隆力奇”這三個字實在膈應,索性眼不見為淨,單腳跳着回房間去了。
十二點直播結束,齊實簡單沖了個澡去找紀年履行承諾。
房間裡亮着一盞床頭燈,紀年還在看小說,瑩白的屏幕光照亮他的臉龐,靜谧又溫馨。
齊實乖乖躺到紀年身邊蹭着他的胳膊說道,“年年,你别多想,我和小龍沒什麼,而且我們之前的直播你不都看過嗎,你有發現我們有出格的行為嗎?真的沒有,你信我就是網友亂說的!”
紀年扣上手機,抓住重點,“你怎麼知道我看你們直播?”
“隆力奇,又土又難聽!人家老闆壓根沒給過眼神!”齊實面無表情地念出這條評論,紀年聽得尴尬到腳趾扣緊。
“我們後台能看到每一條評論,這個叫‘紀小年’賬号發出的内容,全是逆CP言論,不知道你認不認識這個叫紀小年的人啊?”
紀年把被子蒙過頭頂,悶聲回答他,“不認識,愛誰誰。”
齊實連人帶被整個摟緊在懷,他撥開紀年臉上的被子,溫柔地親吻對方的嘴唇,房間裡萦繞着青澀的柑橘香,紀年順從地閉上眼睛。
“我也不認識紀小年,我隻認識你紀年。”
“年年,我們和好吧。”
紀年沒有說和好也沒有說不和好,他這兩天想了挺多,更多的是猶豫和退縮,說多了,紀年還沒有和自己和解。
醫院裡剛醒來看見齊實的那一刻,第一反應便是想義無反顧去擁抱他,世界上那麼多人,唯有對齊實他還留有遺憾。可真當齊實問起要不要和好,紀年卻不敢答應。人生無常,他是想和齊實在一起,可他怕承諾太重,未來太遠,輕飄飄的話說出口,及時行樂真的隻在及時。
“年年,你怎麼不說話?”
“我害怕。”
齊實疑惑且慌亂,他對紀年的拒絕産生天生的抗拒,手臂上抱住紀年的力緊了幾分,繼續追問道,“害怕事故?還是害怕……我?”
“沒有,不是因為這些。”紀年看穿了齊實的擔憂,故作輕松地把被子蓋到他頭上,“睡覺嗎,齊總?”
齊實并不輕松,鑽出一個腦袋可憐巴巴,“你不和我好,我怎麼睡得着?”
紀年聞言,撐起上半身在齊實的唇上輕啄一口,眼波流轉意有所指地問,“和你好啊。”
齊實從沒見過這樣的紀年,他先變得不好意思起來,耳朵不自覺發燙。
“不行,你腿沒好,我沒那麼禽獸。”齊實顧慮紀年的現狀克制住沖動,他低下額頭,兩人鼻尖相抵,齊實貪戀地聞着對方身上的味道說,“謹遵醫囑,不要劇烈運動。”
紀年撲哧笑出了聲,他有心戲弄齊實,從被子底下伸出修長的手趁其不備偷襲,齊實被打得措手不及,臉上帶着愠怒說道。
“年年,你幹嘛。”
“齊總真行!”紀年說着又不知死活地撩撥,他想齊實反正不能對他如何。
“年年,和我好的另一種方式。”齊實提着一口氣,他按住紀年亂動的手。
……
拆石膏時已是十二月底,18年到了末尾,滿打滿算,紀年認識齊實有兩年了。
時常感歎沒有上下學期之分的人生就像按下了快進,一眨眼就是大半年,一眨眼又入了深冬。
上海的冷是潮濕的陰冷,骨折的腳踝處在這天氣裡總是酸痛,齊實又每天逼着他起來走路,紀年的心情也愈發差了。
拆石膏的前一天,齊實載着紀年去接他媽媽,順便在醫院附近開了兩間房,說是省得第二天起大早趕時間,紀年也不方便。媽媽起初還不好意思,後來紀年說是他付錢後又立馬改了口風誇齊實想得周到。
拆石膏很快,腳上沉重的闆子卸下後,紀年才看到腳脖子後面有一條猙獰的疤,粉紅色的新肉像一條蚯蚓将撕裂的皮肉重新縫合拼在一起,紀年隻看了兩眼,就強制性地收回目光,好好的皮肉留下藏匿不掉的疤,很難在短時間内自洽。
低落的情緒很容易影響别人,紀年媽媽也跟着長籲短歎,心疼得緊。她不像紀年默默把事放心裡,媽媽抹着眼淚又抱怨為什麼紀年偏要幹這份工作。
紀年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個話題,齊實看着副駕駛上的紀年眉心擰在一處,會心的搭腔轉移話題。
“阿姨,這次來上海住幾天啊?”齊實對着反照鏡裡的媽媽笑了笑,提議道,“不急着回去我帶你在上海玩一圈呗?正好周末,紀年也空。”
“小齊啊你人真不錯,阿姨明天回去,但是年年腿沒好全,别折騰了。”
“那哪能啊,要不這樣吧,為了慶祝紀年拆石膏,我帶你們去吃頓好的?”齊實說完朝紀年眨眨眼,“紀年你說呢?”
“走吧。”
吃頓好的,沒想到齊實直接讓朋友定了金茂的雲端西餐廳。
餐廳的口味算不上好,但是位置難定,這裡能獨攬上海外灘景觀。紀年媽媽沒見過這麼大的排場,進來後四顧不暇,拿出手機不停地拍,然後發給老紀。
朋友給齊實留的位置還不錯,落地窗外能看到完整的東方明珠,冬日的陽光照射在球體上,玻璃反射出紅色光暈,和高腳杯裡的葡萄酒相得益彰。
“年年,别不開心了。”齊實趁着媽媽離開座位拍照去的間隙,悄默聲地安慰道,“穿了襪子就看不見了。”
紀年怔怔地看向窗外,紅色的光暈飄上雲彩蕩漾着散在天際,雲彩沒有焦點還晃眼睛,他好像醉了。
“這是留在我腳上的紅色雲彩吧。”紀年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