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住了七天,最後一天齊實來接紀年出院,腿上打着石膏的紀年站不起來,需要坐輪椅推到停車庫,齊實搶着接過車把,順帶還背起紀年媽媽的旅行包,熱心程度不亞于接個首長回家。
媽媽以為齊實也是紀年的同事,怪不好意思的和他道謝,“謝謝你啊,我們年年能有你們這群同事真是好福氣,前兩天小王也是,年年說想吃披薩就給人買過來,哎喲真是難為情。”
“阿姨别見外啊,你叫我小齊就可以了。紀年平時對大家也很照顧的,領導發話了能幫一點是一點。”齊實沒有多做解釋,擔下了“好同事”的名頭,紀年滿是感激地回頭與他對視一眼。
進醫院的時候沒帶厚衣服,出院的時候溫度陡然下降好幾個度,齊實給紀年套上他帶來的黑色長款羽絨服,又解下脖子上的墨綠色圍巾替他繞嚴實。
“穿太少了,外面冷。”
紀年把圍巾打了個結,下巴尖悶在圍巾裡打趣道,“謝謝小齊。”
紀年的媽媽上車後就開始打聽起東家長西家短,還老是讓齊實勸勸紀年辭職回老家,紀年打斷數次後,媽媽終于消停這個話題,把矛頭轉向齊實身上。
“小齊啊,你今年多大了,上海人吧?”
“阿姨我25歲,是上海人。”齊實一點也沒表現出不耐煩,相反和阿姨聊得很投緣。
“真好,有女朋友了嗎?我們年年啊就是太内向,從來沒聽說過他談戀愛,都28了,可把我急死了。”
齊實轉着方向盤淡定地回了句,“我有喜歡的人了,阿姨。”
紀年怕他等會說出什麼驚世之詞,馬上幹咳了一聲,扯開話題,“齊實你把我送回家後再送下我媽吧,她下午六點的車票回老家。”
“啊?阿姨這麼快就回去了?”齊實驚訝地問道,他還想在紀年媽媽面前表現表現留個好印象呢。
“回家了,廠裡催得急,要我回去上班呢。老頭子一個人在家飯也沒人做,不放心。”
紀年攤開手,假裝無奈地吐槽他媽,“你兒子腿都斷了,媽你倒是放心?”
“紀年你可以住我家啊!”齊實舔着個臉上趕着接腔,“正好我家有空房間,還能每天一起上下班,方便!”
……
車開到老小區,紀年正頭疼怎麼上樓,媽媽倒是先幫他開了口,“小齊啊,這個能不能麻煩你搭把手,幫我扶着年年上樓呗?”
齊實二話不說,打橫抱着紀年下車,紀年還沒準備好屁股就已經騰空而起,吓得摟緊齊實的脖子,反應過來這個姿勢實在不像話,紀年磨着牙齒用隻有齊實能聽清的聲音罵了句。
“你放我下來!”
齊實存心想逗他,“怎麼了,我學雷鋒照顧傷殘人士啊。”
紀年一記眼刀飛到齊實臉上,齊實讪讪地收回得意的笑容,放下紀年讓他單腿站好,然後把他背在身上。
“哎呀,小齊你慢點,别急别急,注意安全!”
到家安定後已經是三點多,保險起見,紀年催着媽媽去虹橋趕動車,他還擔心齊實顯眼又熱心的舉措引起媽媽的懷疑,想着早點送老人家回去他也安心。
樓下的路虎啟動開走,紀年的耳根子也終于清淨了。
他坐在沙發上翻看信息,住院一個星期耽擱了很多工作,現在因為工傷他又請了一個月的假。領導倒是“好意”将他移出了通城2号線的項目組,紀年還要表面謝謝領導的體貼,實則内心怅然若失。
沒辦法,工程不等人,上不了班隻能讓位。
出事故的站台還在整修,紀年說不怪李工是不可能的,但他又惋惜和他連帶責任的一衆人,除了和他一起做測繪勘察的陳曉亮會被問責,勘查局那邊也定會出現大動作,總負責人江工怕是要擔很大的責任。
世事無常,紀年敲敲自己腿上的石膏,事故的發生讓撿回一條命的人變得通透了許多,他決定以後要及時行樂好好生活。
落日餘晖,小客廳的窗戶透出的玫瑰色霞光,紀年已經好久沒有像這樣安靜地等待過一個日落。快節奏的生活一下子放慢了腳步,他甚至還有點不習慣,上了發條的日子過多了,沒人緊一緊就不會向前,紀年嘴上說着要好好生活,但心思在落日徹底沉下去時又變得焦慮。
躺在沙發上迷迷瞪瞪就快睡着,他也懶得挪位置,他猜齊實還會回來。
“你怎麼在這裡!”
紀年是被一句大聲的呵斥吵醒,豎起耳朵又聽了幾句,發現有齊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