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鬧鐘六點半照常響起,紀年起床抹了把臉,鏡子中的他眼眶浮腫,神色倦怠狀态很差,愣了半晌,昨晚發生的片段重現腦海,紀年心裡一陣絞痛,負面情緒席卷而來。
紀年除了因欺騙感到難過,更多的則是震驚。他無法理解齊實為什麼這麼做,在他的認知裡,喜歡一個人的表達方式可以有很多,陪伴、關心,亦或等待……但絕對不能是欺騙和隐瞞。
人性最經不起考驗,齊實和江子彙的所作所為完全罔顧他和徐也行當時的處境。
一個家境殷實的富二代,一個衣食無憂的拆遷戶,他們可以有試錯的資本,但他和徐也行沒有。
紀年忘了昨晚他難過了多久,記憶最後停留在齊實問他睡了沒,紀年沒敢回,他按滅屏幕直接關機。
短暫的逃避能讓他做出更理智的判斷,二十七歲的紀年不是感情白癡,無論對錯,遲早要做了斷。
深夜是留給他唯一的遮羞布,出了這扇門,走進陽光裡,紀年還要繼續生活。
開門,一萬五的唱片機仍留在牆角,紀年站在門口靜靜看它許久,感情好像對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老闆說,寶碟的唱片機,勉強配得上齊實家這套音響,紀年毫不猶豫買下它,他隻是想給齊實一個像樣的禮物,一個配得上他的禮物。
一萬五,對收禮物的人來說隻是銀行卡上寥寥一個零頭,但對紀年來說,是一個月的薪水,是半年的房租,是買房的本金。
一萬五,砸進水缸裡能聽個響,砸進感情裡,血本無歸。
紀年把箱子搬進屋,關門,上班。
剛擠上早高峰的地鐵,齊實的早安恰好發來,紀年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心裡卻空了一塊,他想說服自己别太在意,不值得。
但已經試錯了,他誰都說服不了。
——今天下午來接我。
紀年不想拖泥帶水,該問的問清楚,成年人不要浪費彼此時間。
齊實白天簽下新的租房合同,99Cafe在計劃第四家商鋪,咖啡店的運營模式很适合快節奏的上海,加上網絡推廣的輻射能力,線下門店的擴張速度正在加速向前。
齊實和阿超陸續投了好多錢,下一步計劃是開放加盟,向周邊城市發展運營。
緊趕慢趕在五點半到達設計院,紀年卻沒有準點下班。六點鐘齊實看見王智恒獨自一人離開,他給紀年發了微信問還有多久。
街上的路燈逐一亮起,路邊的小商販也紛紛收了攤,夜色降臨後車裡越發冷了,齊實重新啟動打開熱風,心想等會年年上車能暖和一點。
過了很久紀年都沒有回信,齊實望着他所在的辦公室,等得有點心焦。
他翻看和紀年的聊天記錄,從昨晚到今天一整天,對方隻給他發了一句“今天下午來接我”,連中午齊實問他吃了沒,紀年都沒回。
七點,紀年的辦公室熄燈。
齊實的左眼皮開始狂跳起來,他感到一絲不安,食指不自覺跟着眼皮跳動的節奏敲擊方向盤。
十分鐘後,紀年單薄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他擡眼望向門口的車,與駕駛座上的齊實遙遙相望,隻見對方扯開嘴角沖他傻笑。
上車,關門,齊實挂擋準備起步,紀年卻握住了齊實右手,制止他。
齊實轉頭看向紀年,有些不解,但紀年的神色并無異常。
内心的不安越演愈烈,平靜無波的水面往往預兆滔天巨浪,紀年明明什麼話都沒說,齊實卻已經品出千言萬語。
“慢點開,我有話問你。”紀年淡淡開口,“齊實,你有什麼需要和我說的嗎?”
齊實收回了手,心情忐忑,“年年你想讓我說什麼?”
“說你沒說過的事。比如,你為什麼會認識江子彙。”
“江子彙……”
心漏跳半拍,懸在頭頂的刀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齊實寝食難安的秘密被捅了出去,他重複一遍這個名字,心口疼得厲害,像被拳頭狠狠砸出了一個窟窿。齊實心虛地看了眼副駕駛上的紀年,對方超乎尋常的冷靜,更是往他的窟窿眼上撒了把鹽。
“年年……”齊實伸手握住紀年的手,故作輕松地解釋,“江子彙,他是你們學校的,以前也經常來買咖啡。”
紀年冷笑一聲,不明白齊實為什麼還在嘴硬,他用力掙開齊實的手,最後問了一遍,“齊實,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徐也行他昨晚告訴我了。”
徐也行,又是徐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