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鹿被三人一起看着,回過神來,“噢。我覺得不用一起。我剛看到他們有人跑向了北邊,估計是去找那邊牆上藏着的木梯了。”
趙小萱急道:“那我們還不過去!”
江月鹿搖頭:“那個木梯已經壞了。”
陳川:“壞了?”
連冷靖都很驚訝:“你知道那邊有木梯?”
江月鹿點頭,“所以我們去了也是白去。不過還好,梯子不止一個,南邊還有。”
小萱:“可你怎麼确認那一個梯子沒壞呢?”
江月鹿耐心道:“那邊靠山,地勢比較高,雨水不容易堆積。而且就算梯子全壞了,我們也可以用樹藤進城,但那些樹藤跟他們去的方向相反,所以去北邊還是白去。”
陳川:“你連這個都記得啊……”
小萱:“但是……”
“他說得沒錯。”
江月鹿朝冷靖看過去,他雖然贊同自己,但臉上卻浮出了疑惑:“盡管我不知道江月鹿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但是他說得不錯,我們要去相反的方向才能進城。”
陳川的嘴張成O:“不會吧,老天爺,你也過目不忘?”
冷靖看了江月鹿一眼,“原來你過目不忘啊。但我不是因為看了試卷,我說了,我是直派過來的巫術生,和你們不一樣。”
他那種“我上面有人”的神色一出現,趙小萱就忍不住想打人,“哦哦,那你怎麼知道的?”
“看風水。”
“風水?”
陳川兩人一臉你騙鬼吧,就連江月鹿也有些詫異。
但冷靖十分自信地從口袋裡掏出風水羅盤,一番掐算之後指着前面,“天盤辨來去之水,此方煞氣不重,且有木行之運。”
趙小萱半信半疑:“真假啊。”
不論如何四人還是決定和林神音他們分道揚镳。
看着對面一行人跟随夏少爺朝城門右側而去,站在原地的熊哥氣得一臉通紅,“敬酒不吃吃罰酒,什麼态度!”
林神音也有點詫異,但别人送死,他也沒必要攔着。
“走吧,趕在天黑之前要進城。不然……”他瞥了眼陰沉的天色,風向很快就要變了。
-
一個小時後。
趙小萱跳下木梯,因為陳川沒接住自己扭了腳脖子,正在大發脾氣。江月鹿最後一個下城牆,繞過争執的小兩口,走到冷靖身邊。
冷靖手中拿的不再是刻畫了陰陽卦象的分層羅盤,而是半片熏黑有裂紋的龜甲,看起來他沒說大話,真有許多法器傍身。
此刻的他眉頭大鎖,有人走到身邊也充耳不聞,不停喃喃着“糟了糟了”,臉色由紅轉白陰晴不定。
江月鹿問道:“怎麼了?”
冷靖滿臉痛苦:“明天是陰曆七月半。”
小兩口見狀停止争吵,也走了過來。
陳川忍不住問:“七月半怎麼了?”
小萱瞪他,“鬼節啊!連這個也不知道。”
陳川噗嗤一笑:“我是無神論者,才不相信有鬼呢。”
他們的話,冷靖充耳不聞,自顧自念叨着:“城門修在這裡,地運衰竭,居者天然勢微啊……”
“還有這牆。太高了,太高了。”
冷靖連連搖頭,“牆高一層,樹在外又高一層,這是什麼,一個樹做的籠子,會把人困死在裡面的。”
小萱有點害怕:“喂喂,你别說了……”
雖然有一定的演繹成分,但有一點冷靖并沒說錯。這裡的城牆修建得确實過高,樹木遮天蔽日,進城之後反而比城外更黑不少,看着就很壓抑,很不适合人類居住。
小萱忽然哆嗦道:“喂,你們……你們沒發現嗎?”
陳川:“什麼啊?”
趙小萱驚慌地看着四周:“沒有燈啊……天已經黑了,但是沒有火光……”
已近傍晚,城内卻沒有一點光亮,萬籁俱寂。他們面前的長街一直延伸到黑霧盡頭,誰也不知道究竟通往哪裡。
就像在呼應人的恐懼,黑霧深處斷斷續續響起了喑啞的哭聲,時而像女子,時而又像嬰孩,無一不凄恻幽怨,伴随漸暗的天色,叫人如墜冰窟。
趙小萱腿都打擺子:“啊啊……不走了,打死我也不進去,這是什麼地方啊……”
可惜,現如今不是她想不走,就能不走的。
“喂!”
耳畔傳來一聲呵斥。路旁的酒樓走出一個小厮。
“你們還要商量多久啊?不會想讓我們少爺今夜在這麼一個破樓安寝吧?”
剛剛進城後,夏少爺因為爬梯不成體統大鬧一場,冷靖先把他安頓到最近一家名為醉仙樓的酒樓大廳歇息。
冷靖害怕歸害怕,但卻很把NPC當回事,不再失魂落魄地念叨,點頭哈腰地請了夏少爺出來。
就算如此,夏少爺仍然餘怒未消。
從酒樓出來還在咬牙切齒,“竟然叫我坐在沒有擦過的凳椅上,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冷靖強顔歡笑,“實在抱歉,少爺。這裡太荒涼了,條件有限……咱們先進城,我已掐指算過,前方不到一裡處,一定有火光!”
冷靖說的火光,無疑是一劑強心針。
尤其是對又冷又累又怕的趙小萱來說,剩下的路,她走得飛快。衆人穿過荒廢的商鋪宅邸,進入到城内中心處,果然看見前方隐約搖曳光亮。
小萱激動道:“有人,有人!”
她飛快地跑了過去,很快就到了十字路口,正要轉身喊大家過來。
可就在此時,她不知看見了什麼,猛然刹在了原地,陳川喊了幾聲都紋絲不動,就像被什麼力量釘死在了路口。
冷靖臉色大變,“不好!”
此刻也顧不上NPC了,三人飛快跑向十字路口,江月鹿與冷靖警惕着周圍,而陳川眼裡隻有女友,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
“小萱!你沒事吧!”
抱到的人還是溫熱的,隻是臉色發白,像是受驚了。陳川放心下來,“你吓死我了……怎麼了啊,你——”
察覺到女友的眼神死死看着右前方,也就是自己的背後,陳川才意識到她的口型在說什麼。
——快、逃!
——快、逃!
他咽了口口水。一邊默念“我是無神論者”一邊轉過頭,等看清背後的長街上出現了什麼,不由得一愣,而後控制不住地腿軟:“啊……啊啊啊……”
“那是什麼……冷靖、冷靖,江月鹿……江月鹿救我救我啊!”
颠三倒四也不知道喊了一連串什麼。
直到江月鹿在他肩頭一拍:“好了,冷靜點。”
他很鎮定,陳川兩個人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軟趴趴挂在了他身上,但還在大叫不已。
江月鹿扶住他們,不動聲色道:“誰喊的聲音最大,誰就會先被抓走。”
這句話把兩個人的嘴縫了起來,趙小萱還捂住嘴拼命搖頭,生怕自己被鬼抓走,眼淚都快要甩出來。
終于處理好這兩個人,江月鹿才有空去看對面的東西。
那不是鬼。
那是一個披紅戴綠、膚色冷白,正在桀桀怪笑的紙人。
紙人通常都是燒給死人的,很少有跟活人一樣的大小。但出現在長街中央的這個紙人,比人都要高大,通身還有種詭異的膨脹感,讓人想起溺水而亡浮腫的死屍。
更重要的是,它還會說話!
“這麼多人……你們全都是巫師嗎?”
肢體靈活,神情生動,脖頸扭動時會出現紙的皺褶,還有細微刺耳的折紙聲。
無論怎麼看,都應該是擺在紙活鋪子裡一動不動的紙人才對。
但他又太過生動,對着你說話時,紅紙嘴角微微上翹,黑紙眼珠不停轉動,比活人更像活人,才更讓人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