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石闆路上站着不少人,他們的穿着不像現代人。
江月鹿低頭一瞥,發現自己的着裝也一樣,變成了電視劇上才會看到的圓領寬袖裝扮,隻是看不太出是哪個朝代。
沒有樹木遮擋,這群人暴曬在太陽之下,全都臉紅脖子粗,顯得痛苦不堪。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進涼亭乘涼呢?
江月鹿這樣想着,卻看見亭子内站着一個紅衣少年。
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正往湖心不斷抛着石子,沒有半分獨占涼亭的歉疚,反而很有種置之不理的狠厲。
聽到聲音,他微微側轉過身,神情非常不耐,眉宇間透着濃濃戾氣。
那聲不客氣的責問,就是出自他口。
看見江月鹿到了,衆人露出如負釋重欣喜若狂的表情。但是沒有人主動招呼江月鹿。
他一瞬就發覺出來,對面這十來個人似乎分成了兩個團體,在涼亭的兩側分别站着。
靠左邊的小團體人比較多,為首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長相平平,但少了一隻耳朵。他見江月鹿朝自己看來,隻是眯起眼笑了笑,卻沒有走過來的意思。
靠右側的小團體隻有三個人,領頭人是個氣質溫和的青年,渾身上下散發着我很有錢的富貴氣息。
上下打量了江月鹿幾眼,他走了過來:“叫我冷靖就好。你是?”
“江月鹿。”
“終于等到你來了。我們這個考場出了點小問題。”
對方聽起來不是第一次進副本。
江月鹿不動聲色:“怎麼了?”
冷靖道:“你看過試卷的答題規則了吧?用*标注的那幾條。”
江月鹿點頭。
冷靖将那幾條規則念了出來:“‘……謹記一點,你們都是肩負使命來到這個考場的參與者,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會給考試帶來巨大變動。’”
江月鹿道:“和演員一樣,讓我們扮演角色。”
冷靖:“對,但問題就出在這裡。咱們這個考場和以前的不太一樣,你看那位。”
兩人說着話已經走到了涼亭附近,冷靖悄悄用眼神示意亭子裡坐着的紅衣祖宗,後者已經轉了回去。
這個祖宗似乎将天地美景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戾氣之餘,還有不自覺拒人千裡外的冰冷。
“就是他。”冷靖悄聲道:“我頭一回在考場裡見到和我們組隊的NPC。”
NPC是遊戲裡的專業名詞,他的作用是給玩家發布任務,本身其實是個數據。
他們這種說法,應該是把這個考試看成了遊戲副本一樣的東西。以學生身份進入考場答題,确實很像玩家在下遊戲副本。
這麼一想就能理解冷靖的困惑了。
在遊戲裡,一起組隊的往往是玩家,NPC作為工具人,經常和玩家隻有一面之緣,玩家可以抽身離開這裡,但NPC卻不會。
而他們這次被下放到這個副本,從天而降一個NPC來和他們捆綁。如果是他們自己行動,也不用太在意人設扮演的問題,但現在要和NPC相處,等于憑空增加了難度。
“要是脾氣好的NPC也就算了,帶上還算個吉祥物。可是這個……”冷靖滿頭大汗,“實在太難打交道了。”
江月鹿若有所思:“……你的人設是什麼?”
冷靖還沒回答,就聽到夏少爺煩躁的問罪聲傳來:“還走不走?”
冷靖連忙向着涼亭點頭哈腰:“夏少爺,人來齊了,可以出發了。”
說完之後,朝江月鹿露出一個苦笑:“我的人設,就是這位少爺的舔狗。”
江月鹿:“……”
這個特殊設定沒有記在考卷上,是臨時出現的規則。
按照這個設定,他們十個人全都是這位“夏少爺”養着的巫師。
這位名貴的“夏少爺”沒其他雅好,酷愛巫術獵奇,見着巫術不錯的巫師就收為己有,一年遊蕩下來本到了回家的日子,沒想到中途遇到了“冷靖”。
冷靖這個半吊子巫師(也是人設),陰陽五行沒學會多少,坑蒙拐騙樣樣擅長,格外貪财的他一見到夏少爺,就跟餓了十年的耗子見着了油水,使出渾身解數也要扒住不放。
為了在夏少爺養活的一衆巫師裡争寵,冷靖還推薦了自己的師弟江月鹿,将他吹得天花亂墜法力無邊,這才讓夏少爺忍着火氣在山野路邊等了兩個時辰。
這故事聽着就很不對味,怎麼像是後宮争寵?
江月鹿暗自瞥了這些巫術生一眼,心中更加肯定這是選妃沒錯。
看來我們這位夏少爺選巫師不光看道行,還很看臉。在座随便哪位巫師的顔值都很抗打,俊男靓女氣質出衆,看着格外賞心悅目。
冷靖一請再請,一襲紅衣的夏少爺總算消了氣,慢步從涼亭裡走了出來,一出來就不悅地瞥了眼太陽,冷靖忙為他遮住。
嬌橫公子哥兒,江月鹿下了判斷。
穿着很貴,臉很白淨,整個人都散發着俯視蒼生唯我獨尊的中二氣息。
中二病在路過江月鹿時,斜眼微微一瞥,江月鹿很清楚看到對方眼裡寫着“我等了兩個時辰就等了這麼個玩意”。一句話也沒和江月鹿說,自顧自走到了最前面,冷靖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你還挺盡心盡責。”江月鹿中肯評價。
冷靖罵道:“我怎麼知道會拿到這麼個人設劇本!”上去賣力當起了夏少爺的舔狗。
和NPC離得遠了,剩下的人就不再拘束,剩下的兩個人先後做了自我介紹,江月鹿這才知道他們是一對情侶。
“我和小萱是一個縣城出來的,初中、高中、大學一直都念同一個學校。畢業之後,我們辛苦打工攢錢,終于在今年買下一套房子。可是剛搬進去……”
名叫陳川的男孩子臉上有許多雀斑,氣急敗壞罵道:“就發生了火災!”
“然後又被拖進了這裡……你說,我們還能出去嗎?”
小萱,他的女朋友黯然道:“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而且房子也應該燒光了吧……”
陳川張了張嘴,徹底不說話了。
江月鹿全程一直在聽他們說話,沒有開口說過自己。他們看起來也很累了,對别人是怎麼進來的并不關心。這樣倒挺好。
趙小萱和陳川不像自己,是被迫進考場的,是被那張通知書選擇的人。
盡管他覺得自焚死掉進考場這個選擇絕對沒做錯,隻不過對于付出巨大代價才進入這裡的陳川小萱而言,自己的做法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他不想做一個剛進來就被讨厭的人。
“你們是有什麼分歧嗎?”
“啊?”
江月鹿指着走在前面的一行人,“他們從剛才起就和我們保持着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