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馬路中間站着的人,路弦西還未說什麼,葉武炎已經擺好了戰鬥姿勢,警惕道:“你又想幹嗎?”
來人正是郭嘉。
他看起來挺不好意思的,好半天了才問路弦西:“聽說……你幫了我奶奶?”
什麼?
路弦西想到車上的舉手之勞,并不覺得那算是幫忙,可郭嘉卻謝個不停,還說要帶他們去個好地方。
葉武炎精神來了:“什麼好地方?”
郭嘉說:“妲己,知道麼?”
葉武炎和金九沒有回答,卻看向了路弦西,眼神寫着玩味的笑意:“我們,肯定是知道的,就是你得跟路哥解釋一下。”
路弦西瞥着他們,“看我幹什麼,我知道。”
兩個人聽了,一齊發出哦喲哦喲的聲音,被路弦西擡手吓退了。
知道妲己沒什麼可驕傲的。
因為它确實是一個很有名的酒吧。現如今的都市酒吧太多了,若非有全新賣點,還真難脫穎而出。
妲己是去年年中開的,不到年底已經成了庭城必打卡的場所之一。年輕人喜歡它妖豔鬼魅的風格,也喜歡它請來的小衆樂隊駐唱,再加上老闆的脾氣實在很對胃口,更妙的是,他還設立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正是因為這個要求,妲己才顯得如此特殊。
但是眼下,這個要求卻毫不留情将路弦西四人攔在了門外。
葉武炎氣得臉通紅:“什麼玩意!耍我們呢?”
保安的臉紋絲不動,隻擡了下眼皮,将他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不帶女客勿入。”
郭嘉将三人拉到一旁,給他們指一塊木闆,“他們沒耍咱們。這就是妲己的規矩,喏,你們看。”
路弦西一看,還真是。
木闆上寫着一行黑字,大概意思就是妲己的老闆通知諸位,想要進場得是女客,或者攜女伴一同入場。也就是說,像他們四個男的使勁渾身解數也沒法進去,隻能巴巴在門口看着。
葉武炎怒道:“憑什麼不行?這不是性别歧視嗎?”
金九想了想,“難道,老闆是個女人?”
否則為什麼這麼歧視男士?
郭嘉解釋道:“這你就不知道了。老闆不是女人,是純爺們,鋼鐵爺們。他說一開始有這個規定,純粹隻為了方便自己泡妞,後來人慢慢因此變多,傳着傳着就變味了,他也沒再改過。”
路弦西心想,還挺風流。
四人說來說去,也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憑空變出一個女人。郭嘉提議去兩條街外的另一家清吧,但那地方聽起來就沒妲己有意思。
有的東西是越得不到越想得到,他們在門口望着妲己裡面的世界也是如此心情。
葉武炎頹喪極了,一屁股坐地上。他手裡拿着的袋子沒有立穩,啪一下倒地不起,順着袋子漏出來幾條紅色絲綢。
郭嘉看着這條紅裙子,想起一路上葉武炎不離手,非常寶貝,細思恐極:“難道……這就是葉公公的由來嗎?”
金九聽了,捧腹大笑。
就連路弦西嘴角也溢出笑意。
葉武炎道:“我呸你的大王八,什麼葉公公,别給我想歪了,這是我給我妹妹買的!”
給妹妹買的衣服,遠遠沒有葉武炎自己穿的衣服令人震驚、惹人好奇,郭嘉一瞬之間就沒了興趣,剛想收回手,卻像想到了什麼,呆了片刻後眼睛睜得越來越大,手指着那袋女裝興奮異常:“對啊,對啊!”
郭嘉猛然發瘋,讓三人都沒反應過來,還是路弦西先回過神來,“對什麼?”
郭嘉還是靈光滿面:“剛剛進去的女生,從咱們這個角度看都是長發、穿裙子。細看根本不知道是男是女。咱們是沒有帶女伴來,可這兒不是有現成的女裝嗎?四個大老爺們,還不能搞出個女孩子啦?”
葉武炎呆了半晌:“你啥意思?”
金九道:“他讓咱們穿女裝,裝女人進去。”
葉武炎蹦了起來,“我靠!你還是不是男人了?你看這花,看這顔色,看看這嫩不拉幾的包裝,這哪點有陽剛之氣你告訴我?”
葉武炎剛要拿起那袋衣服好好給郭嘉上上課,卻不見衣服蹤影。
再一看,那袋子卻到了路弦西手裡。
路弦西把那套衣服拿了出來,比了下大小正好,“這主意不是挺好的麼?”
葉武炎:“什,什麼?”
路弦西道:“在這兒糾結的工夫早進去了,快點,餓死老子了。”
郭嘉剛要舉起手歡呼雀躍,卻看見路弦西舉起那條裙子,“郭嘉你想穿?”
郭嘉放下舉了一半的手,“沒有沒有。”
路弦西又看向葉武炎和金九。
葉武炎臉上寫着“我穿我今天就死在這”,金九也轉開了臉,三人都不敢直視路弦西的眼睛。
一條小姑娘人見人愛的紅裙子,竟成了三個猛男避之不及的炸/蛋。路弦西輕哧了聲,“一條裙子,把你們吓成這樣。”
葉武炎嘟嚷道:“那你穿。”
路弦西面無表情道:“行啊。”
看着路哥頭也不回去換衣服的背影,葉武炎偷偷跟金九咬耳朵,“哇哦,路哥真的好豁得出去。”
在餓肚子和不要臉之間,如果非要選擇一個,路弦西現在會毫不猶豫選擇不要臉。
但時間撥得更早一點,他可是會毫不猶豫選擇餓肚子的人。
媽媽去世時路弦西才一丁點大,不比枕頭高多少,每天晚上都抱着枕頭玩找媽媽的遊戲。跑到飲水機後面,掀開茶壺蓋,床底下爬進爬出,渾身髒得一塌糊塗。到處都找不着的路弦西最後又跑回了路國興面前,露出的頭毛軟軟的,眼神和聲音都很軟:“茶壺裡沒有媽媽,媽媽去哪玩了?”
路國興喝多了,耷拉着腦袋坐在沙發上。
路弦西推了他一下,路國興才回過神,但他手一松,就把手裡的照片摔了。
因為這張四分五裂的結婚照,路弦西平生以來第一次挨了打。
問的是“媽媽去哪了”,回答不是媽媽或者爸爸的懷抱,而是被推倒在地的茫然和屁股傳來的痛感。路國興被這聲巨響驚醒過來,一回神就看見兒子坐在地上,從地上的痕迹能看到他剛剛用的力有多大。
路國興:“弦西……”
路弦西不哭也不鬧,起來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路國興一天内喊了他三次,路弦西都沒有出來吃飯。到後來出來了,也吃了飯,但是他和路國興一個月都沒有說一句話。
至少在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甯願餓肚子,都不會丢掉臉面的人。後來……就被一個人慢慢改掉了。
現在的路弦西,坦然自若地穿着層層疊疊的長裙子走上了台階,瞥了一眼不發話的三個人:“走啊。”
葉武炎向前伸手:“哥——不,姐,路姐先走。”
路弦西毫不客氣先走了。
走到門口,保安一看,又是葉武炎這三張熟悉的面孔,另一個漂亮精緻的女孩卻不知道是哪找來的,配在一起着實可惜。腹诽了這麼一下,保安愣是沒認出此人就是先前面無表情站在一側的路弦西,讓開身讓他們進去了。
進門之後是一段昏暗過道,不過十來米長,卻很寬,兩側擺放着中世紀造型的沙發座椅,圓桌上還有燭燈燭台。
葉武炎瞧着稀奇,“這是幹嗎的?”
郭嘉道:“等候區吧,有的人來早了,其他朋友還沒到,保安就會安排他們在這等。”
葉武炎:“牛逼!下次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