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修複下傷口,相信我,我會一點。”
“我沒有不相信你。”Heart語氣有點急,“你很虛弱。”
未歌愣住。
“我感覺你好像快死了。”
Heart更加抱緊她。
“不要死,未歌。”
他的語氣平直無波,未歌卻從中聽出了擔憂和傷心。
他很怕她死掉。
Heart長長的亂發垂下蹭在未歌頭頂,毛茸蓬松,像大型犬的皮毛,蹭在皮膚上絨絨松軟。
未歌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會死的。”
她溫柔安撫Heart,學着Heart的樣子回抱住他的脖頸,讓他感受到自己回溫的身體。
“我已經好了很多,Heart,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昏暗室内,Heart能看到那張金紋流光的臉頰,脖頸上雙臂纏繞,她目光柔軟正視他,溫熱的氣息撒在面前。
她是熱的。
他們離得很近,鼻尖幾乎相貼,Heart能從從散亂的金發中看到她散發冷白光芒的尖耳。
她和他一樣不是人類。
她剛才救了他,明明自己虛弱到快死了還要幫他解開束縛。
她是他的同類。
“好。”
Heart抓住未歌的腰,像抱小孩似的把她放在一旁的地上,自己背過身去,将傷口呈現在她眼前。
高大結實的背部裂開長長一道傷口,從右上側肩胛骨開裂到左下方,裡面線路斷開,許多模塊受損,有些藕斷絲連的地方還在閃爍着火花。
傷成這樣Heart都不哼一聲……
如果他不是機械人,恐怕此刻早就流血而死了。
“我幫你接一下線路,疼的話要告訴我。”
“嗯。”Heart悶悶點頭。
未歌小心伸手觸碰他的身體,将内裡還能用的電路接上,損壞的模塊大緻修複。她手邊沒有工具,無法進行完整的治療,隻能暫時将損傷嚴重的部位修補一下。
她扯着電線纏在他類似于人類脊骨的中樞上,就像在揪着他的血脈與筋骨。正常人此刻怕是要痛的哭天喊地,可Heart隻會在忍受不住的時候縮緊身體,将悶哼咽下咽喉。
他好像習慣了忍耐疼痛,讓自己不露出痛苦的表情。
未歌加快手上的速度,想讓Heart少受些折磨。
機械人的身體強悍,在她剛将最後一個模塊修好時,自我修複模塊恢複運轉,開裂的人類皮膚逐漸愈合,遮蓋住體内的機械軀體,後背恢複得完整如初。
“好了。”
話音剛落,Heart轉過身來,再次伸手将她抱進懷中。
調整好姿勢後,他伸手去觸碰她的臉頰,“變涼了。”
未歌一愣,伸手去摸臉頰,“有嗎?”
雖然脫離了他的懷抱一會,但她沒感覺到冷。
可Heart很固執,他一手放在她的側臉上,将她按進懷中,皮膚緊貼。
未歌左臉挨着Heart的胸膛,右臉挨着他的掌心。
機械人沒有體溫,可未歌卻覺得自己臉頰兩側變得極其火熱。她從沒和哪個生命體貼的這樣近,如果不是自己還穿着衣服,那現在這情況幾乎算是坦誠相待。
嗯……不過Heart看起來還沒有徹底掌握人類情感,還是不要多想。
“我,是不是應該對你說,謝謝。”
Heart後知後覺未歌幫他修複了傷口,好像是該說句謝謝。
“不用,你也幫了我,我才該對你說謝謝。”
“不,不是你的錯。”
Heart語氣變得狠辣,滿腔恨意翻湧,“是蠻野,是人類——他們不僅拿我洩憤,還把你騙來這裡!”
Heart變得十分激動,伴随着身體長期被折磨帶來的應激,止不住地顫抖,胸膛極速起伏。
他垂着頭不停呢喃,“他們該死!蠻野該死——人類該死!”
黑夜給大腦帶來恐懼,過去受刑時那張高高在上的人類面容回閃在眼前,猙獰扭曲的臉,享受他的痛苦時的滿意神色,一幀一幀像是恐怖片。
幻痛侵蝕Heart的身體,魇住他的心靈。
蠻野最知道該怎麼折磨Heart,不僅要對他進行身體上的鞭打,還将他扔在幽黑的緊閉室裡,讓他已經同等與人類的、擁有情感的大腦陷入孤獨痛苦,折磨他的精神。
無數次黑夜裡,他反複陷入精神的折磨與身體的痛楚中。
日複一日。
仿佛馬上要溺死在黑水之下,他不停伸手向上抓握,渴望活着,渴望脫離這片冰冷望不見光的黑水。
他隻能一個人忍耐。
好黑。
好痛。
“Heart!Heart!”
嘶啞虛弱的聲音提高,将Heart從夢魇中驚醒。
有人抓着他的手,将他拉出水面。
他看到一雙擔憂的金色眼眸。
那張金紋覆蓋的臉上有數道紅痕,手腕上也全是被掐的紅印。
她沒有生氣或是害怕,隻是用溫柔的目光望着他,慶幸地揚起笑,抱住他,與他交頸相抵。
溫熱從皮膚相貼處傳來,燙穿他絕望痛苦的靈魂。
“别怕,别怕。”
她溫柔拍打他後背。
“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