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沒睡着。
“未歌?”母親突然出聲。
“嗯。”
“怎麼沒睡着?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沒有,我隻是單純沒睡着。”
“其實剛才你和廣見在門口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很開心。”
“開心?”未歌不太明白。
離别難道還會開心嗎?
“對哦,你竟然會因為要離開我而傷心,你真的有把我當成媽媽呢。”
母親在黑暗中摸索着靠過來,隔着一臂的距離,側躺望向她。
“能擁有你這樣的女兒,我很幸福。”
窗棂透進月白光芒,流轉在那頭金色長發上,迷幻的不像人類。
母親心中早有所覺。
“我呢,年輕的時候等待丈夫歸家,中年時在電視機前守望廣見,到了如今,又多一個你。我很開心能成為你的牽挂。”
“但是,我不希望這份牽挂成為你的負擔。”
母親伸手,挪過被褥之間的界限,将裹在薄被中的未歌抱在懷中,哄小孩般拍打她的背。
未歌比母親要高大很多,但此刻,她像個小孩一樣,依戀地縮起身體,拱在母親懷中。
母親柔軟的話語響在耳旁。
“我希望你在遇到危難時想起我,會多一份勇氣。在遇到難題時想起我,會少一點煩躁。在茫然無措時想起我,會感到些許安心。”
“我想成為你的内在驅動力,而非拉住你前進的負擔。”
母親的聲音很柔軟,并不铿锵有力,卻像刻印在未歌心中,讓她真正理解了這一份愛。
母親說:“所有真正愛你的人,都會這樣想。”
“媽媽……”
怪不得,門田廣見能夠成長為那樣勇敢正直的人。
因為他有一位好母親。
“我明白了。”
未歌感受着母親身上溫暖幹燥的氣息,像抱住自己的火花塔,合上雙眼,輕聲回複。
“我會永遠前進,成為您的驕傲。”
輕柔呢喃的搖籃曲伴随月夜,融入夢中。
-
五十岚家。
五十岚一輝靠坐在床頭,撫摸着手中的相片,這裡隻剩下三張含有他身影的照片,剩下的,全部消去了他的身影。
小麻雀窩在窗邊,那裡用枕頭改了一個窩,淺灰色毛茸茸的墊子撐在麻雀身下,顯得它圓滾滾很是可愛。
麻雀閉上雙眼,已經陷入夢中。
狩崎父子聯手做出的基夫暴龍印章放在床頭,台燈微光照出它的紫光流溢。
維斯飄在一輝身側,難得沒有活潑打趣一輝,而是垂着頭,歉意自責地開口。
“對不起一輝,如果當時你沒有和我簽訂契約,也就不會失去和家人之間的記憶。”
“别這麼說維斯,如果不是你,我又哪裡來的力量去保護家人?”
維斯更加自責,“你真的要用這個基夫暴龍印章嗎?”
這枚印章擁有着部分基夫的力量,一旦一輝使用它變身,記憶失去的速度會變得更快。
“當然了。”
一輝壓低聲音,怕吵到小麻雀休息,面向維斯揚起笑,“我已經做好準備。”
他堅定開口,“為了守護家人和世界,我必須去戰鬥。記憶這種事肯定還能再找回來。”
手中僅剩的三張照片上,有一張是五十岚一家和未歌還有門田廣見的合照。
這是在大二與蜃樓和好那天,媽媽提議他們拍的。
一輝站在中間,小櫻大二站在左邊,未歌站在他身側,門田在未歌身側,爸爸媽媽站在後方。
照片上的一輝抿唇笑着,耳尖紅透,未歌做出展示的手勢,對向一輝,好像在向畫外炫耀這個人。
他們都笑得燦爛。
“我會從這張照片上消失嗎?”
維斯艱難開口,“可、可能吧……”
一輝睫毛輕顫,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笑起來,輕輕道。
“那還真是件有點遺憾的事。”
他和未歌隻有這一張合照。
他會把她也忘掉嗎?
契約是會抹消掉與家人有關的記憶,他會忘記爸爸媽媽大二小櫻,因為他們是親人,是名副其實的家人。
那未歌呢?
心中把她當做密不可言的愛人的一輝,會忘記她嗎?
即使不會忘記她,可與她有關的這份珍貴的回憶,他不想忘記哪怕一點。
他将照片放回床頭,不再去看。
“唉——”維斯長歎口氣,他将目光放在窗邊睡着的小雀身上,想要求助未歌,卻最終沒有開口。
一輝看出了維斯的想法,順着他的目光望向麻雀,眼神柔軟。
“我們不能一直去拜托未歌,更何況明天就要和基夫開打,我不想讓她分心。”
維斯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回答,他對一輝和未歌的期待徹底破碎。
一個不敢開口,一個不會開竅。
掖藏在心底的情感如何能開花呢?
“好吧。”維斯放棄了,沉入一輝體内。
台燈熄滅,窗簾擋住月光,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一輝側躺在床上,望向麻雀的方向,小聲呼喚。
“晚安,未歌。”
他閉上眼。
黑夜中,小麻雀睜開眼,金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