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未歌揮揮手，一口拒絕了送行。
哪需要那麼麻煩。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不用擔心。”
他愣住，腳好像釘在原地，不敢前進。
金發身影一路走出地下室的門，消失在黑色通道盡頭。
“你看起來有很多話想問她。”牛島太助斂下神色，平靜冷漠地看向牛島光。
他們不扮作父子的時候，一直是這樣冷漠的上下屬相處模式。
偶爾，牛島太助卻會對小光說些刺激他的話。
“既然想問就自己去問，想等着我再推你一把嗎？”
牛島光這才動起來，悶頭一口氣跑出地下室，沖向那抹金色的身影。
黑夜沉沉中，燦金的身影亮眼可尋。
“斯塔小姐，未歌……斯塔未歌！”
未歌站在門口正打算跳上樓頂跑路，聽到喊她名字的聲音後停下來，疑惑回頭看去。
少年輕喘着氣站在身前，薄薄面皮因為極速跑動而面色紅透，白裡透紅，水潤唇瓣顫抖着。他長得稚氣，是有些偏少女的漂亮秀麗。
“是因為我嗎？斯塔小姐。因為我那天打擾了您，您對安息日産生了厭惡的情緒，我……”
“我是讨厭你的欺騙。”
未歌打斷他的道歉，說這句話時神色冷冽，可這塊本就不冷的霜很快便融化，眉眼彎彎笑起，垂下頭。
“但是，我不讨厭你。”
剛才的一切苦惱悔恨焦急被這一句話清掃了，他驚喜瞪大眼看向她。
“真的嗎？”
未歌笑着點頭，“當然是真的。”
她輕rua一把他的呆毛頭頂，像對待小孩般語重心長道，“我之所以那樣說是讨厭你們處心積慮的接近。不僅虛假，還差點讓自己受傷。”
“真是的，至少自己要愛護自己吧？”
明明是溫柔的對待，可……牛島光卻開心不起來。
完全把他當做小孩子了。
“……我當然會愛護自己。”牛島光垂眸，聲音悶悶道。
“那就好。”
未歌以為他聽進去了，爽朗一笑，不再過多停留，縱身飛躍跳上樓頂，開始趕路。
他再擡頭時，面前的已經隻剩一片沉沉黑夜。
未歌一路跳躍在大樓上，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找到一棟最高的樓頂，坐在霓虹燈亮的招牌大字旁，晃蕩着腿坐在邊緣，俯瞰下方夜晚依舊車水馬龍的城市。
飛翔的菲尼克斯基地懸停在遠處，閃爍着紫藍變幻的燈光，即使在黑夜裡也依舊紮眼，作為矚目的标杆在暗夜裡矗立。
高空夜晚劇烈的風吹動燦金長發，如同潑灑夜晚的耀眼流星，飛舞飄揚在空中。
她伸出手，做出抓握的手勢，攏蓋住那隻銀色機械的鳥兒。
能量波動蕩開細微聲響，有人悄然出現在身後，為她披上暖和的外套。
灰綠色金邊的長袍披在肩頭，暗金螺旋紐扣複古華麗，墜下的鍊條蹭在細膩白皙的鎖骨上。
斯特利烏斯彎下腰，雙手繞過細白脖頸系上長袍領口的絲帶，幾乎将未歌半摟在懷中。
她攏過耳邊的長發，側頭看向他。
溫柔儒雅的臉近在咫尺，盈着柔軟的笑開。
他明知故問：“有煩心事？”
未歌半垂下眼，思索道。
“烏醬，你說，人類為什麼都這麼不坦率呢？”
“因為我們很弱小。”
斯特利烏斯坐在她身旁，眉目凝起，眸光似水望着澄澈的燦金眼底，緩緩道。
“因為自己的弱小，所以在遇到同樣的困難時，覺得對方也會闖不過去，不可避免地産生擔憂。”
他捧起一縷吹散到自己胸前的長發，感受着微涼順滑的發絲，語調像在念誦詩詞。
“不想讓你苦，不想讓你憂，煩惱都交給我來解決吧，我來承擔這一切。你隻需要蒙上雙眼，無知無覺地獲得勝利。”
金色發絲捧在骨節分明的指尖，貼上他柔軟微薄的唇。
夜晚露重寒冷，斯特利烏斯是靈體，卻也哈出了熱霧，氤氲在發絲上。
“人類就是這樣，弱小又傲慢。”
一如千年前，撕碎全知全能之書想來拯救世界的他。
面對未歌，他選擇不言不語不聽不看。
以這種傷害彼此信任的方式，将她排除在所有危險之外，固執地一條路走到黑來找尋世界存活的生機。
其實，如果他能好好告訴未歌真相，可能根本不用經曆分離千年的痛苦。
……還導緻他們之間插進來一個神山飛羽真。
未歌卻輕輕笑起來，彎起金眸盯着他看，“這樣說來，烏醬其實很勇敢了。你在背負了那麼多後仍在最後一刻選擇相信我。”
她說的是在巨塔塔頂的時候。
斯特利烏斯瞬間便反應過來，是他在“死亡”之時，向化作光芒的她伸出手的那一刻。
他重新露出溫柔的笑容，“你不覺得我是個膽小的人嗎？”
看到自己的才華是書所贈予時會崩潰，面對她時躲閃的目光，想要靠近又退縮的手。
連告白……也隻敢用詩來隐晦的表達。
“從來不覺得啊。”
未歌歪頭凝視着他，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你可是為了讓人們能過上美好生活可以用數年去找尋全知全知之書、用千年來尋求世界生機的人。”
“在我眼裡，你是人類的聖人。”
她将這個話題一笑而過，獨留斯特利烏斯因這句話而胸腔鼓動，情緒波濤起伏，悄然失神。
風吹動燦金發絲，絲絲縷縷穿透他的指節，摩擦撫弄着掌心。
未歌想通後心情高漲，站起身來，發絲随着起身如海浪般從他的掌心退卻，一絲不留。
耳邊是女性清朗的聲音。
“我可不害怕他們的隐瞞，我是斯塔未歌哎，就沒有我辦不到的事！”
“是啊。”
斯特利烏斯點頭，坐在地上的他仰望着那抹迎風站立的纖長身影，霓虹燈閃爍的紫金光芒映在明媚耀眼的側臉。
他不自覺地呢喃。
“你可是……我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