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未歌抱着懷中昏迷的孩子，輕輕捂住他的耳朵，不讓他聽到這絕望的消息。

“沒有藥草？”

斯特利烏斯低垂着頭，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那張俊秀的臉上眼眸赤紅，似有淚珠從布滿血絲的眼中流下。他渾身髒污狼狽，雙手劃出數不清的血絲，随着他痛苦握緊手掌，血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草木上，浸黑灰黃的地面。

“是我的錯……為什麼，為什麼我沒能擁有更多的知識，沒能知道更多有關瘟疫的治療辦法……都是我的錯……”

他痛苦地捶打着地面，赤紅血液不斷滲透灰燼草木，融入泥土大地之下。

“青黛山上沒有藥草，什麼都沒有！未歌、我、我——”

腰間流蘇被拽起，未歌金色眼眸明亮地望着他，流蘇被她抓在手中，緊緊握着将他拽起。

“不，斯特利烏斯，這不是你的錯！是瘟疫，是疾病的錯，這和你沒有關系！”

未歌腦海中迅速思考，她想起生命固化技術，可生命固化技術需要生命先死亡後才能再使用，難道……要将這些孩子們殺死嗎！？

“你振作一點！現在還沒到哭喪的時候，我可以一直為他們輸送能量，維持着他們的生命，總會有辦法的！全知全能之書……對，我們馬上啟程去找全知全能之書，一定可以挽救孩子們的生命！”

“可是這很耗費你的生命吧？這樣神異的力量，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嗎？”

她想要解釋，自己隻需要多曬曬太陽就能恢複，可就在此刻，茲歐斯也走了進來，阻止了未歌的想法。

“不，斯塔大人。”

茲歐斯從她懷中抱過臉色開始變得極其不好的孩童，灰色眼眸暗淡無光，認命般開口。

“您已經幫助這孩子渡過了一次死亡，我們怎麼能再讓您繼續耗費力量來延續他的生命？”

經曆着疾病痛苦磨難的孩子醒來了，他下意識尋找着未歌，這個剛才将他從痛苦中拉出來的姐姐，短小的手臂抓着她的手心。

孩童幼小稚嫩的臉上綻放出純真一笑。

“姐姐，睡覺，舒服。”

啊啊。

這是未歌第一次如此清晰意識到，疾病可以如此輕易地帶走生命。

在奧特一族眼中，人類何嘗不是命如蜉蝣？

火焰沖天，人類的屍骨燃燒其中，灰煙沖天，飛上天際，照亮這個絕望的黑夜。

為了防止瘟疫再傳播蔓延，所有患病死亡的孩子都被火化了。

離行前，茲歐斯來找到他們。

“斯特利烏斯，斯塔大人，我想要與你們一起尋找全知全能之書。”

茲歐斯目光誠懇，噴薄的憤怒壓抑在心中。

“我想找到解決疾病的方法。”

未歌欣然答應，斯特利烏斯沉默的點頭。

他們三人一行向東南方走去，一路上經過多個部落，不停打聽着全知全能之書的消息，有人說它在南邊，有人說它不存在于現實世界，而是存在于一個美麗的奇幻世界中。

那裡沒有饑餓，疾病，天災，隻有無盡的美好與令人喜悅的故事。

遊行途中，斯特利烏斯變得越來越沉默，陰郁。青黛山上荒蕪一片的模樣仍在午夜夢回中重複出現，他總會被吓醒，醒來後看到天空中閃閃的繁星，産生可悲的惆怅與無力。

以人類之軀來尋找隻存在傳說奇幻中的書，真的能夠找到嗎？

腰間傳來拉扯感，身旁和他們一樣睡在草地上的未歌拉動黑布流蘇，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失眠了嗎？”

那雙金眸是黑夜中唯一的指引。

斯特利烏斯搖搖頭，輕扯起一抹笑。

“沒什麼，隻是做了個噩夢。”

他也扯動布條，當做安慰般回應。

“晚安，未歌。”

日夜輪轉，青蔥的草地麥田如海浪般波動，由綠轉黃，又走向枯萎。蕭瑟秋日過去，迎來寒冬。

地球的冬日對未歌來說不算寒冷，可斯特利烏斯與茲歐斯卻受不住，冬日食物難尋，刺骨的風暴與鋪天蓋地的雪阻擋住他們的腳步。

他們在最近的一個部落中落腳，用知識與體力勞動換取食物和住所。

這個部落坐落在石洞中，巨大的石洞中大家湊在一起，燃燒着火焰木柴取暖。

烈烈暴雪中，有不速之客到來。

“哼，你們夜曲部落是出了名的狡詐，拿來和我們換取食物的幹柴分明是濕柴！要不是大雪擋道導緻我們隻能退回來，我們還發現不了呢！”

來人身着皮草，雪白的雪落在他身上，而他像感受不到寒冷一樣，不僅沒有撫去肩上要濕透皮草的雪，反而拿起手中的木桶一把盛起洞外的雪，動作利落不留情面地潑在洞内唯一散發着溫暖的柴火堆上。

火焰熄滅了。

“夜曲部落确實狡詐摳門，他們給我們的食物也是幹癟發酸的。”茲歐斯小聲地向未歌告狀。

未歌詢問的眼神看向斯特利烏斯，他遊曆數年，對這種事情比較有經驗。

“我們不摻和，先看看。”

局勢氛圍僵硬，一觸即發。夜曲部落的人好言相勸了幾句，可惜來人并不接受，繼續譏諷出聲。

雙方打了起來，他們用着木做的尖矛、石頭碎塊攻擊對方。

茲歐斯護着未歌與斯特利烏斯從一片混戰中沖出來，外面依舊大雪磅礴，黑夜沉沉無光。

夜曲部落的人敗了，他們的所有幹柴食物都被來人搶走。他們沮喪着，哭嚎着，可悲可憐地面對寒冬。

因為他們的卑劣，他們很有可能死在這個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