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還想着如果遇上體育課要跑圈的話,把嘴唇一擦,我就可以去一邊偷懶了。隻可惜······”孟星河稍稍聳了聳肩,“隻可惜入學後我才發現,我們學校的體育老師似乎正在努力向蟬聯不知道第幾學年病榻的驚人壯舉發起沖擊。真是可喜可賀。”她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任何玩笑的痕迹,讓程鸢無從分辨她的話究竟是發自真心,還是出于她那種略顯古怪的幽默感。
“說起來,”程鸢回想了一下課表,“我們下午第一節課是不是就是體育?這次又該誰替課?”
“等等?”倪月珊稍微停下了自己的毒手,嗓音中帶有一絲不容忽視的悲憤,“什麼意思?我們下午又不上體育課?我怎麼不知道?”
得到一絲寶貴的喘息機會,蔡稚娥趁機理了理自己被揉得有些淩亂的頭發。她端起湯碗,喝了一口甜湯平複呼吸,“還沒說。但你看外面那雨不就知道,體育老師估計不是中暑就是感冒,來給我們上課的幾率肯定不高。”
“不要啊老師,你給點力啊老師!”倪月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宛如杜鵑啼鳴,她的聲音字字泣血,“這次又會是誰毒害了我們和藹可親的體育老師!”
“說不定是潘總。我記得他說過,試卷還差一半沒講評完呢。”孟星河插了句嘴。
“話說,”蔡稚娥皺起眉頭,擺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體育姓什麼來着?”
倪月珊立刻對上了朋友的腦回路,“錢孫趙王李,周吳陳林楊,百家姓念一遍總有一個對得上。但反正不姓武,也不姓西門。”
程鸢繼續埋頭數着米粒,但在吃飯的間隙,她也不忘咬着筷子,在朋友們有關于喝藥與體育老師身體狀況的種種沒個正譜的聯想猜測中傻樂。然而下一秒,程鸢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戰火重新燒回了她身上。
“話又說回來了,當了那麼久的同學,我塗沒塗唇釉小鸢之前從來沒注意過,偏偏現在給你發覺了。真是,不知不覺中,我們小鸢也長大了。”孟星河的咬字吐音很好,而這句話當中的個别字詞,更是好得尤為突出些。程鸢腮幫子的咀嚼速度慢了下來。
“唉,孩子大了不就是這樣。青春的小鳥,美麗的小鳥總有一天要離我們而去,飛得無蹤影啊。”蔡稚娥随聲附和,說完不禁喟然長歎。程鸢的腮幫子停住了。
倪月珊微微眯起眼睛。最近兩日,這兩人時不時便擺出這番做派,變着法子地兜圈子打啞謎,某種其他三人心知肚明,隻有她一無所知的啞謎。痛感被小團體排擠在隐秘之外,又飽受這份謎語人之苦,倪月珊立刻抓住了新的切入點。“怎麼回事?小鸢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她轉頭看向程鸢,對朋友上上下下進行好一番打量之後,她摸了摸下巴,表情也逐漸變得若有所思起來,“好像是有點啊。”
“喂!”程鸢拍開了倪月珊伸向自己不知哪裡的手。雨水帶來的降溫仿佛瞬間失了靈,就連餐盤裡的飯菜也重新卷起無形的熱煙,刺得程鸢臉頰一陣燥熱,“你在沖着哪裡說話呢?才不是你想的那種!”
倪月珊看看她,又看看微笑不語的孟星河,最後再看看頂着一頭還沒完全理順的亂發的蔡稚娥。終于她大手一揮,把罪惡的魔爪伸向了程鸢。“我想的是哪種?不是我想的那種又是哪種?”倪月珊敏銳地覺察到程鸢語言中的漏洞,“小圓圓,我們的小圓圓是全天下最好的小鳥鳥了,一定能告訴我,你們這兩天都在打什麼都在打什麼啞謎對不對?下午可是體育課啊,可是要上不知道什麼課的體育課啊小鸢,你忍心就這麼将我蒙在鼓裡嗎?”
“呃呃······”倪月珊來回搖晃程鸢的肩膀,就算程鸢有心想說點什麼,但還不待她張開嘴,音節在喉頭就已經被搖晃混合成幾個不存在任何意義的語氣詞。
見狀,倪月珊終于松開了手。但身體上的摧殘可逃,精神上的鞭撻依舊難免。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空氣眼鏡,擺出一副審視的姿态,“我仔細想了一下,最近的集體活動裡,也就前些天我家裡開生日宴,所以晚自習後直接回家去了,沒和你們一起去吃冰。所以,在我缺席的時候,你們究竟背着我幹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