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秋陽被楚叙抱得有些不耐煩,猛地将人推開,随後擡腳一踹,把他蹬回沙發椅上。他俯下身,雙手撐住扶手,将楚叙困在座椅間,目光銳利:“楚叙,現在該我問了。你先解釋清楚,那三年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
楚叙輕輕眨了眨眼,眼底的情緒翻湧不定,像是壓抑了許久的酸楚終于翻湧而上,連眼角的淚珠都仿佛要墜落:“是真的。夢外是我,夢中也是我。”
他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委屈,帶着控訴,“明明是你先向我表的白,明明是你主動邀請我,可你一回到現實,卻依舊冷臉相待。”
“别光把鍋甩我頭上。”紀秋陽語氣淡淡,絲毫不吃這一套。他毫不在意楚叙的道德綁架,畢竟……被上的人是他。紀秋陽整個人平靜,語氣帶點不滿,“楚叙,是你不長嘴。”
楚叙倏然擡頭,張口争辯:“紀秋陽,是你瞎胡扯。”
“……”
兩人僵持着,誰也不肯退讓,似乎都意識到自己做得确實不夠好,所以都在深刻地反思對方做錯了什麼。
紀秋陽靠在椅背上,像是終于認清現實,低聲喃喃:“所以……每個夢都是真的?”
楚叙點頭,語氣堅定:“第一個夢喜歡上了,第二個夢愛了,第三個夢睡了。”
“停,打住。”
“紀秋陽,我們在一起過了整整三年!!!”楚叙急了,猛地提高音量,像是在強調事實。
“呵呵。”紀秋陽擡眸,輕嗤一聲,眼底是冷淡的諷刺:“三年?呵,過了三年都沒見你認出我是誰,而且你不還說——‘演給紀秋陽看的’?”
楚叙的身體一僵,像是被這句話戳中了痛點,沉默片刻後,低聲辯解:“紀秋陽,沒認出你,是我不對。但你呢?你知不知道你每瞎掰一句,都讓我為你擔憂,你知不知道?!”
紀秋陽聳了聳肩,語氣吊兒郎當:“白給你睡三年了。”
楚叙低下頭,沉默了,像是接受了這個指控一般。
夢裡三年,夢外的時間更是長得難以計數……紀秋陽就算再愛他,恐怕也已經耗盡了所有耐心。
再加上最近發生的一切,紀秋陽不殺了他都算好的、仁至義盡了。
楚叙眼神黯了幾分,低聲問道:“紀秋陽,你現在……有愛人了嗎?”
紀秋陽輕飄飄地回答:“有,我怎麼會沒有?”
聽到回答,楚叙一哽。
自己,真的已經沒有機會了嗎?
他喉嚨發緊,仍不死心地追問:“是渣男嗎?”
紀秋陽有些生氣,點頭:“是的。”
“紀秋陽,那個人不珍惜你。”楚叙的指尖輕輕劃過紀秋陽的臉龐,目光沉沉,他的聲音低柔,帶着些許隐忍、不悅的情緒,“他憑什麼不珍惜你?”
紀秋陽眯了眯眼,嗓音微冷:“那你得問你自己了,楚叙。”
楚叙呼吸一滞,下一秒,他猛地抱住紀秋陽,緊得像是要将他揉進骨血裡:“對不起,紀秋陽,對不起……”
紀秋陽盯着他,擡手捧住他的臉,一字一句地開口:“我紀秋陽到現在,隻愛過夢中的楚叙。就連夢外的他,我都不想招惹。但……夢裡的那個,我愛了三年,也陪了三年。可誰知道,他突然消失了……”他的語氣緩慢而克制,像是拼命壓抑着某種情緒,“在兩個楚叙都消失的那一刻,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楚叙擡頭,輕聲問:“想什麼?”
紀秋陽低低地笑了,像是在嘲諷自己:“我在想……我這一輩子,都不知道還能再愛誰了。”
楚叙怔住,指尖下意識地收緊,像是害怕再一次弄丢面前的人:“再給我個機會吧,紀秋陽。”
紀秋陽沉默片刻,最終點頭:“楚叙,你欠我好多解釋,我可以慢慢聽你講,但别想着騙我,行嗎?”
楚叙的嘴巴無聲地張了幾次,最終隻落下一個輕微的字音:“好。”
紀秋陽彎了彎唇,賞了楚叙一個吻:“真乖。”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息,這場夢……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
那時的紀秋陽對楚叙百依百順,三年的生活恩愛無比,美得令人沉醉夢鄉。
不對,這本就是場長夢。
紀秋陽擡身,剛要起身離開,楚叙卻不甘心地追逐着他的唇,想要再多停留一秒。
紀秋陽輕笑,指尖拂過他的臉龐,低聲道:“答應好的,别騙我。”
楚叙愣了愣,下意識地反問:“如果騙了……怎麼辦?”
紀秋陽将楚叙推遠了些,眯了眯眼,笑意冷淡:“那我隻能換一個人愛了,楚叙。”
話音剛落,黑暗驟然降臨,仿佛夜幕突然墜落,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鎖鍊猛地纏繞上紀秋陽的四肢,将他緊緊束縛,懸于半空。金屬碰撞的聲音在死寂的空間中回蕩,帶着一絲無形的壓迫。
“不行。”楚叙的瞳孔微縮,猛地搖頭,語氣堅定地否決,“紀秋陽,你不可以!”
紀秋陽垂眸,神色平靜得近乎漠然:“楚叙,你能做的,也不過是将我困在這裡罷了。我根本不在乎,你懂嗎?”
楚叙微微一滞,像是被什麼刺中般,垂下了眼睫。片刻後,鎖鍊緩緩松開,如潮水般退回,消失在虛空之中。
紀秋陽偏過頭,目光從消失的鎖鍊上收回,轉而落在楚叙身上,語調平靜卻透着些許探究:“你能操控夢境……倒是讓我挺意外的。不過,按照你的說法,真正進入對方夢境的,不是你,而是我,對吧?”
“不,就是我進到你夢裡了。”楚叙迎上了他的目光,毫不猶豫地承認。
紀秋陽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問:“不是你說我很自戀,根本不值得你入夢嗎?”
“那是我嘴瓢了。”楚叙神色輕松,唇角微揚,語氣帶着幾分熟悉的玩笑意味,“能進入紀秋陽的夢境,是我三輩子修來的福分。”
紀秋陽:“……”
他并不意外。眼前這個人,才是他以前夢中的楚叙——
那個會不經意間甜言蜜語的少爺,而不是這幾天夢境裡那個疏離冷漠的存在。
小嘴還是那麼甜。
不過——
“你沒在演吧?”紀秋陽眯起眼,語氣帶着審視,“楚叙,我最不喜歡你假裝成我的理想型。”
楚叙目光微動,帶着控訴:“那三年裡,你明明親口承認,我才是你的理想型!”
“現在嘛……一般,真的很一般,不理想了。”紀秋陽雙手抱胸,慵懶地躺在沙發上,看着楚叙一步步靠近,樣子帶着點刻意的漫不經心,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讨好。他半帶戲谑地勾起嘴角,像是找回了兩年前那個熟悉的人,輕笑道:“不過,我還是願意給你個機會,就看你怎麼表現咯。楚叙,你以前是怎麼樣的,你現在又是怎麼樣的,我自有判斷。”
楚叙微微歪頭,食指撓了撓後頸,眉梢一挑,随後兩根手指在胸前畫了一個心,眼神一瞬不瞬地鎖住紀秋陽:“以前是發自内心的愛你,真的,真到不能再真的愛意。而現在,也不摻半點兒虛情假意。”
紀秋陽的笑意淺淡,卻透着幾分冷意,沒有接話,隻是平靜地反駁:“你在我這兒有前科的,楚叙。”
“那怎麼辦?”楚叙微微上前一步,聲音低緩,卻溫柔得纏人,“要我給你跪下嗎?”
紀秋陽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楚叙,我沒有在開玩笑,希望你也别。把你的自尊撿起來,再跟我說話。”
楚叙神色一滞,随即笑了一下,笑意卻透着幾分苦澀:“紀秋陽,我愛你愛到陷入泥沼,而你,就像我抓不住的風,透過指縫,随時都會散去。我沒有一點安全感,甚至連而今的夢,連那三年的夢,我都無法辨明真假。”
他不再掩飾,終于暴露了自己内心最深處的恐懼與執念。那股無形的鎖鍊再次出現,隻不過這一次,是握在楚叙手中。他喉結微動,嗓音微啞:“有些事,我确實沒法解釋,因為我自己都解釋不清。但有一點,紀秋陽,我對你的愛,每一秒都是真的。你難道感覺不到嗎?你那樣胡扯,難道不會覺得讓我心傷嗎?”
紀秋陽垂眸,語氣淡淡:“撒謊的事,我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