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辦公室的門,喻姜伸展雙臂扶着欄杆靠上去,繁茂的林蔭鮮翠的綠色映照在他身上,他看起來百無聊賴。直到半眯着眼看清楚出來的人是喻棠,才猛然站直了。
目光落在喻棠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看到喻棠微微下壓的淡櫻色唇角,簡單而規整的校服一絲不苟将拉鍊拉到了最上面,看起來不太高興。
那張瑰豔如海棠旭日的臉龐露出這種落水狗的表情,喻姜迷茫了一瞬,但還是習慣性地出口奚落:“怎麼吊着一張臉,他給你臉色看了?”
喻棠隻是看了他一眼,并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喻姜不爽地咂了下嘴,以前喻棠總是主動靠上來,不管什麼時候總是一副病恹恹的、令人厭倦的讨好嘴臉,在見到他以後下意識地揚起來一個有幾分讨好的笑意,隐隐切切的,想要聽到他叫一聲哥哥。
短短兩天内的落差有點大,喻棠還有點不适應喻棠突然之間的冷淡。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
“問你呢,說話。”喻姜拔高聲音,又問了一句。
這時候依然是下課時間,長廊中偶爾會有人經過,會好奇地投來目光。
喻姜在學校裡算有名,人長得帥,出手也大方,再加上家世很好,光是這幾個組合在一起的特質,就足夠别人多看他一眼。至于喻棠,在學校中的名聲不好,兩個人站在一起,有人想看戲,不免多把眼神駐足在這裡,又擔心被喻姜報複,所以步伐并沒有停下來。
“沒有。”喻棠皺着眉頭開口,聲音很輕很軟。
喻姜走到他身邊,理所當然地問:“那你這什麼表情,家裡死人了?”
他說話一向都是這樣葷素不忌,跟外面那些人學來的,張口閉口都是髒話,單獨聽起來很刺耳。
很快,喻姜又想起來,喻棠的家人不就是他們?
和着把自己罵進去了。
“你能不能理理我,别擺出來這種表情,你想要給誰看?老師說你了還是怎麼?是不是因為考試的事情?你的排名下降了,被他說了?”
往日裡,熱臉貼冷屁股的人都是喻棠。
話很多很密,有時候是關心,有時候是無意義的分享。雞毛蒜皮的瑣事都要拿出來翻來覆去講,有時候,喻姜倒是在想,當初第一次所喻棠給他的印象就是狐狸精。
他媽媽給人當小三,他以後也要爬上别人的床,再搞得亂七八糟回來。
少年的聲音總能歸類于好聽的那一類,可趾高氣昂、叽叽喳喳的腔調反而有些惹人厭煩,喻棠的步子快了幾步。
始作俑者還在一遍遍詢問,到底在辦公室中發生了什麼。
分明是他的錯誤,卻要怪在喻棠身上,就連受害者本人也要做出檢讨的荒謬事情就發生在現在。
喻棠有些疲憊,一個真實的世界,想要把一切當做空氣,還是太難了。
短時間内,喻棠沒辦法把自己當成置之度外的局外人,聽起來有點像瘋子。
不過,他絲毫不懷疑,再繼續下去,他可能真的會變成瘋子。
熾熱金黃的光芒落在喻棠的身上,背影看上去纖瘦,就連腰肢都是恰到好處的纖細,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美好無比。毛茸茸的日光勾勒出喻棠的輪廓,像是鍍上了一層翅膀。
喻姜很難得的,臉色很臭很難看。
作為大少爺,他已經很久都沒有享受過被人冷臉擺譜的感覺了。
一個卑賤的野種,竟然都敢蹬鼻子上臉。
等喻棠快要進教室。
喻姜大聲叫住他:“晚上,你和我一起回去嗎?”
得到他的隻有沉默。
大少爺一腳踹在牆壁上:“野種而已,我瞎了眼才會主動邀請。”
*
下午四五點時候突然開始下雨,天氣預報講,大晴天。
溫度很高。
濕漉漉的雨水打在芭蕉葉上,已經一個多月都沒有下過雨,很多人都沒有傘。
“你有傘沒有?”
“問你話呢,我有兩把。”
喻棠正伏在桌子上認真寫卷子,桌子就猝不及防被踹得歪了一角,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得喻棠最後一筆拉得歪歪扭扭。喻姜低頭一看,喻棠在寫英語,ABCD四個字母倒也算是好看。
這兩把傘還是上次下雨,喻棠主動讓出去的。
讓了兩把,連句謝謝都沒有得到。
喻棠抿了抿唇,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模樣,“不用了。”
面不改色把最後的作文也寫好,整張卷子就完了。
收拾好東西,又把牛奶也塞進書包。
趕在最擁擠的下課時間,比所有人都很早的離開。
“卧槽,怎麼還在下雨,煩死了。”
“天氣預報一點也不準,怎麼說下雨就下雨。”
淩亂的聲音都關在後面,喻棠把耳機往左耳一塞,出了門。
喻姜這一把遊戲結束,下意識往喻棠位置上看。
位置上早就空了。
耳機裡沒放歌,隻有一些白噪聲,耳朵裡有點聲音,能夠稍微緩解一點心情的焦灼,但塞一隻耳機,純粹是為了能在過馬路時應付。
蛋糕。
蛋糕……
今天是父親的生日。
按照原本的計劃,要精心準備,但……不管精心準備什麼禮物,最後的下場估計都是被丢掉的命,于是,又臨時改成了蛋糕。
被丢掉的蛋糕最後的可能性是被流浪漢撿走吃掉。
再說了,喻棠沒什麼心情專心準備禮物。
現在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