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啊哥，過來坐會？”

“來不了。”肩膀夾住手機，時晏又點一支煙，說：“找個安靜地方，我有事找你。”

“等等啊，哥。”

一支煙抽完，他聲音總算傳來，“說吧哥，什麼事？”

“幫我查，16年海城一中，高一（1）班班花是誰，發我微信。”

“哇靠！哥你……”

“快去。”時晏打斷他調侃，臨了提醒：“保密啊。”

“好嘞，哥！”

放下手機，時晏抽張紙，拭去桌沿灑落的煙灰。

遙望露台秋千椅，心頭湧起一股焦躁，藤蔓般纏繞開。

他反複回憶當年，畢業典禮上，特意拖延時間給秦宇恒送花的女生究竟是不是她。

卻始終隻記得那雙眼睛留給他的感覺，以及周圍人的起哄。

垂眸一瞥，仍沒回信。

他又開始回想那個夏夜，努力拼湊出完整的形象，幾乎要與她對上。

卻疑惑為什麼，她從未提起。

手機振鈴，他拿起一看。

駐神許久，勾唇輕笑。

白熾燈光下，抹不開的酸澀。

果然，是她。

為什麼？

仰頭間，冷白光線直刺雙眼。

他合眸自嘲。

因為她曾經喜歡秦宇恒。

更或者，依舊。

-

一早醒來，莊雪依看到柳婷兒在榕城的消息，驚喜下床。

無意抖落時晏搭在肩上的手，猛然墜床。

他揉開惺忪睡眼，見她歡欣雀躍。

唇角跟着翹起，片刻又撇落。

“周六……”

他靠坐起來，慢騰騰開口：“起這麼早？”

“朋友過來出差，正好休息一天。”

她邊說着，衣服已穿好。

細絨圍簇的紫色蕩領針織裙，性感又不失俏麗。

裙長未過膝蓋，露出大半截雪白肌膚。

晃在鏡子前，格外刺眼。

他撇開臉，聲音些許不滿：“你不冷嗎？”

“一會穿打底襪。”

她整理好頭發，風風火火往洗手間去。

他垮張臉，悶坐了會。

起床挑衣服，拎手裡跟過去，“我和你一起？”

手上動作微頓，莊雪依從鏡中看他，笑着拒絕：“我們做spa，你去……不合适吧？”

“好吧。”

他轉身，面上浮笑。

不過一瞬，眉眼又耷拉。

踟蹰不定間，她恍若一陣風，擦肩而去，隻留一句：“我走了！”

尾音高昂，歡天喜地。

時晏把衣服甩床上，抱臂盤坐床尾。

輕嗤一聲，向後倒去。

三兩下摸着手機，舉過頭頂，給奚妍發消息：出來

-

從地鐵站到商場，柳婷兒一路都在吐槽上司。

一個尖酸刻薄、斤斤計較的死裝男，腦海中憑空出現。

莊雪依聽得面目扭曲，連連癟嘴：“正好你快畢業，換新環境吧！”

“算了算了……”

柳婷兒擺擺手：“現在工作難找，我再忍忍。”

莊雪依驚訝的打量她，表情逐漸玩味，“你不對勁喔……”

“聽不懂你說什麼。”

柳婷兒嘴硬了一句，被她盯得實在裝不下去，憋笑道：“好吧。我承認，他是很帥。”

莊雪依樂得直不起腰。

“不許笑……”

柳婷兒拉着她晃了好一會，索性破罐子破摔：“确實帥！不然我忍他那麼久？”

“比宋煜誠還帥？”

莊雪依拭去眼角水漬。

她在猶豫中慢慢點頭：“好像還真是。”

“果然是……”莊雪依盯着前路，若有所思：“舊愛不抵新歡。”

“哎别說我了！你和你男朋友現在怎麼樣？”

撇開臉，望見右側一家珠寶店。

莊雪依避而不答，拉她進去，“你不是想看耳環嗎？”

“你不要轉移話題啊！”柳婷兒抗議。

然而掃見櫃台裡各式精美耳飾，不自覺被吸走注意力。

莊雪依暗自松了口氣。

一擡眼，透過鏡子看見背後兩道熟悉側影——

時晏和奚妍。

恍神間，她舉起左手，修長無名指上碩大一枚鑽戒。

璀璨燈光下，奪目耀眼。

“就這個啦。”她往他面前一亮。

時晏遞出卡，“包起來。”

莊雪依垂眸，指尖顫動，緊扣在玻璃櫃面。

喉嚨像是被人掐住，心也涼去半截。

奚妍聲音再次響起，嬌滴滴的美人音：“準新郎的感覺，怎麼樣？”

她看向鏡中的男人——

眉眼輕佻，語氣戲谑：“多張證而已。”

半分也沒有年少時的模樣。

“莊莊？”

柳婷兒察覺她情緒不對，“你怎麼了？”

莊雪依魂不守舍的笑笑，拉她離開。

沉默一段路，剛要開口，淚已決堤。

柳婷兒不忍的眼中泛起淚光，安慰的輕撫她肩背，帶她走進不遠處一間自助唱吧亭。

不停幫她擦掉淚水，直到她情緒緩和些，紅着眼問：“出什麼事了？”

“我……”

開口又噎住，莊雪依停了好一會，總算平複心情，“之前跟你說的男朋友，其實就是他。”

“嗯，我猜到了。”

“他……”莊雪依閉了閉眼，接道：“是時晏。”

“時晏？”柳婷兒一愣，“校慶和你跳舞那個時晏？”

“是他。”

柳婷兒神色凝重，半晌才說：“所以你知道他……”

莊雪依捂臉痛哭：“他本來不是這樣的……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顯示屏上滾動着《晴天》的歌詞，周傑倫坐在炫目的鋼琴前，無聲也深情。

演唱會現場揮舞着的紫色熒光棒，穿過屏幕，搖晃在眼前。

柳婷兒任由那光斑閃爍一遍又一遍，最終隻輕聲歎息：“可人，總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