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或不信,其實沒多少分别。
畢竟有關于他,需要證實的,又何止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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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浴室,到床邊剛坐下。
他從沙發上起身,走來蹲在她跟前。拉開手中的紅絲絨系繩袋,取出裡面的高冰飄藍花翡翠手镯,輕柔套進她手腕。
清瑩靈動的飄花,如海面上紛湧的浪花般晶瑩剔透。與冰塊般透明的翡翠底子相交融,燈光下水潤細膩,别具一番風雅神韻。
“挑了那麼久的禮物,也被你冷落,實在太可憐了。”
委屈的聲音裡,夾雜幾分埋怨。
她沒有說話。
時晏握起她的手,十指緊扣着,牽至唇邊。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腕間,而後是一個溫軟的吻,随他話語落下:“剛剛在路上,手沒收住力,有沒有弄疼你?”
“沒事。”
她收回手交握在腿上,任那順着肌膚鑽入心底、密密麻麻一片的酥癢感一點一點消散開。始終垂眸,未與他有眼神交流。
他輕歎了聲,慢慢站起來,挨着她坐下。
手貼她肩背輕撫片刻,溫熱掌心隔層滑膩的布料,不輕不重按揉着她略微僵硬的肩膀。
好一會後,順她手臂而下,一寸一寸覆上她手背。
“老婆。”
他側頭抵靠在她肩上,話語間是不加掩飾的醋意:“你和那個男人在聊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心頭莫名一澀,莊雪依頓了頓,還是開口解釋:“一些工作上的事。”
時晏擡起下巴,望向她,“你不是在财務部嗎?”
“找了點私活,打發時間。”
她挪開手,爬上床,鑽進被子側身躺下。
整個人縮成一團,腳尖離他坐的位置相隔一段距離。
泛白燈光灑下,落在她無暇肌膚,仿佛照着博物館櫥窗裡眼神空洞的玉女雕塑。
冷清中,無端顯出幾分孤寂。
時晏往裡挪了挪,俯身捧着她的臉溫柔摩挲,“是我不好,以後一定多花時間陪你。”
她定在那,沒有反應。
“老婆……”
他順勢躺下,額鬓與她相抵。拇指揉捏着她唇角,輕輕往上提,“不生氣了。”
表情稍松緩些,莊雪依擡了下眼。
視線觸及他眸中璀璨笑意,像是受一股強光灼烤一般,迅速又垂落。
沉吟片刻,她開口:“下個月,我不去陳總的公司了。”
他手上動作停了下,又繼續:“怎麼了?”
“财務的工作不适合我。”
當然,這隻是一部分原因。
初進公司時,不知是巧合,還是陳金民刻意為之。
祁文俊代替研發部部長,随他陪時晏吃過一頓飯。
次日中午在食堂小餐廳,顯然不知道她和時晏關系的祁文俊,樂呵呵分享起昨晚的飯局。話說得既多又雜,中心思想有兩個——
其一,大老闆家底雄厚,眼光毒辣,公司前景不可估量。
其二,大老闆又帥又年輕,身邊有個美女跟着,關系感覺不一般。
小組組員興緻勃勃聊着八卦,隻她一人專心吃飯,偶爾充當一下聽客的角色。
偏偏話題落到她身上。
有人說:“那是沒見過我們組花,不然還不得把他迷得死死的!”
于是有人接腔:“對啊!說得跟明星似的……到底有沒有小莊漂亮呢?”
祁文俊陷入沉思,吊足衆人胃口,笑嘻嘻道:“那鐵定……還是我們更勝一籌!”
……
或許是大家聊得太開,祁文俊擔心她會因此多生一些不該有的念想。
當天下午在茶水間,趁沒其他人,突然湊到她跟前念叨:“有時候啊,我是真不羨慕那些有錢人。”
她握着咖啡擡頭,等他後話。
“你說他們吃過那麼多山珍海味,”他舉起手裡的炸雞腿,表情誇張地放在鼻前嗅聞,“還能體會到食物真正的美味嗎?”
她笑了笑,沒說什麼。
“人也是一樣。”他咬了口雞腿咽下,歎聲氣又說:“這些個有錢人,身邊帥哥美女成群,眼都能看花了吧?心裡哪還有什麼愛不愛啊……”
猛一下被點到,她不禁怅然失神。
而他的話還在繼續:“就像我們那大老闆,一邊跟人挺暧昧的,一邊又讓人出來陪酒……這就是真有感情,也指定不純啊!”
她這才明白他的意圖,微笑應和:“有道理。”
“你想回研發部?”
時晏開口一問,拉回她思緒。
她輕輕搖頭,“最近遇到瓶頸,我準備去培訓班提升一下,再做打算。”
“好。”他一口答應,撫着她臉頰,在她唇角淺淺一啄,“不要太累。”
她低應一聲,翻身往旁側去了些。
他追到床中央,從背後緊摟着她,埋頭在她脖頸深嗅淺吻。
“老婆,我好想你……”
情話如柔軟細密的羽毛,頸肩撩撥,絲絲縷縷勾在心間。
她卻不知該作何回應,撇眼一瞧,無意與他目光相撞。
小鹿受驚一般,心砰砰直跳,立刻背過身去。
“老婆……”
他越發主動,膝蓋抵在她纖細腰身。雙手輕輕撐開她手臂,交疊在頭頂。
十指握入她指縫,俯身忘情親吻她的唇。
燥熱與情動的氣息,空氣中彌散開。
沉浸在熱吻之中,她的眼神逐漸迷離。
什麼都忘得一幹二淨,隻他眉眼間的深情,無限清晰。
直到裙底探入他的手,掀起淼淼漣漪。
顫栗中,耳畔蓦地響起他朋友的話:“乖好啊……又乖又浪的,堪稱極品!”
一瞬間,也想起校慶演出那晚。
他們牽手走下舞台,隻一個目光交彙,到無人處盡情擁吻。
燈火闌珊,缱绻之時,一切順理成章地發生。
原以為是情之所至,不能自持。
如今細想,不過一場露水情緣,恰合他意。
她錯開唇,趁淚溢出眼角以前,攏回腿側過身。
臉埋進枕頭,抹去淚漬。
“老婆?”
時晏湊上前輕吻兩下,鼻尖觸到她臉上的淚,咂了咂嘴。
退到一旁,從床頭櫃上抽出兩張紙擦淨指尖黏膩。
丢進垃圾桶後,又抽出兩張塞進她手裡,拍拍她肩膀,“早點休息。”
鋪好被子躺進去,他合眼轉向另一側,“七七,關燈。”
“好的,時先生。”
黑暗中,很快傳來他均勻的呼吸聲。
如剛才那聲“啧”一般刺耳。
莊雪依拭去臉上淚痕,起身離開房間。